后来安心像是找到了新的画板,每天夏燃出门前就坐在地上,安心搬着自己的小板凳就来了。
其实夏燃没觉得画的多好看,他没这个艺术细胞,但也没觉得不好看,只不过这是安心为数不多愿意主动靠近自己的时候,所以他就喜欢上了这个场景。
但安心毕竟生病了,安静懂事,像个乖巧的孩子的时候终究还是少数。
今天天还没亮,客厅就传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夏燃本就没睡熟,听到声音后立马翻身出了卧室。
他半眯着眼望向客厅,朦胧中刚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和动作,却瞬间让他睡意全无。
安心在锯桌腿!
夏燃一把上去夺过他手里的小刀,心里一阵后怕。
桌子受损赔房东钱是一回事,夏燃主要是觉得这对安心来说太危险了。
但安心被阻止后不乐意了,他的脑子里没有什么损坏后要赔钱的常识,也没有对危险的认知,他只知道自己要做的事做不成了。
他开始盯着夏燃手中的小刀,神情专注,他想那把刀明明应该在他的手中,伴随着咔吱咔吱的声音,他会看到木头中间裂开一条缝,缝隙不会很光滑,但他可以来回不断地磨、削,直到变成自己想要的形状。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可现在一切都变了,因为他没了刀。
安心慢慢变得惊慌,脑海中唯一连成的线断开,至此一切都失了控。
焦躁不安,呼吸急促,直到连双手都不能安稳的垂落,而是不停地在一旁颤抖。
夏燃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忙去抓安心的胳膊。
可安心却一把甩开他,躲着跑回卧室,砰的一声关上门。
他蜷缩在门后的角落里,用手紧紧捂住耳朵,明明没有任何声音,可他还是紧紧的用手掌压住耳朵。
嘴唇微微张着,喉咙抽动,可就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不,不能说话,妈妈说不能说……
门外的夏燃将手放在门板上,拍了好几声,不停地叫安心的名字。不过他很快想起,安心已经很多年不会回应他了,双手便慢慢紧握成拳。
转头他默然地走去客厅,抓过手机点了里面寥寥无几的联系人中的一个。
电话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接起来,迷迷楞楞地问:“喂?谁啊?”
夏燃每天坐公交要两个小时,远而且路上还堵,一般他出门去上班的点都很早,所以周奇现在自然还没醒。
“周哥,是我夏燃,我今天有事儿不去店里了,跟你请个假。”
安心这个状态离不开人,就算离得开,夏燃也不可能放着出门。
周奇反应了一会儿就答应了,还顺带关心了一下,问他没事吧,但被夏燃糊弄过去了,他也就没再多问。
夏燃迟疑了一会儿,看了一眼安心的卧室门,最后还是说出口,“周哥,你最近想办法重新招个人吧,我……过段时间可能就去不了了。”
安心今天的反应给夏燃提了个醒,他不能一天里离开安心这么长时间。
安心小的时候他们住的地方邻居是个老奶奶,耳朵聋了但干活很麻利,会在夏燃外出的时候看着安心。
但后来那个奶奶车祸去世了,家里人拿了一大笔钱跟对方私了了。在奶奶去世前,夏燃根本没见过她还有什么家人来看她,不过他也不好评价,人都挺复杂的。
只是后来再也没有人帮忙照看安心了,而夏燃每隔三个月除了去一趟监狱外,又多了例行目的地——墓地。
周奇问夏燃:“因为什么啊,是工资不满意,还是工作强度太大了?”
最后他甚至扯得更远,“是不是你和那个学校的男生出了什么事?年轻时感情小打小闹很正常的,你不要冲动,要想清楚。”
听到这话夏燃突然怔住,尚观洲……
周奇说的有道理,但对夏燃来说,他最应该不冲动的时候,是在踏进这所学校的时候,是走到尚观洲面前的时候,而不是现在。
夏燃坚定了自己的说法,周奇便没再劝,只让他别急着走,至少给自己多一些时间找到新的员工。
挂了电话,夏燃没急着去卧室,而是呆坐在客厅,手里拿着那把小刀转,拇指抵住刀柄,食指和中指巧妙地控着节奏,他的动作不带一丝犹豫,刀锋每次都贴着皮肉划过,带着凉薄锐利的触感。
很熟悉的危险的气息。
手腕最后一次摆动时,刀片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冷冽的金属最终精准地破开手掌,带着轻微的刺痛和满目的鲜红,夏燃低声说:“没有下次了……”
夏燃在卧室门外敲了两声,门内没有反应,老旧的木门是简易装修留下的门,刷着劣质的淡黄色漆,下面漏了一道两指宽的门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