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燃又多了一个联系不上的人。
下午,白氏控股集团与尚氏集团联合声明:经双方友好协商,尚观洲先生与白佳佳女士因性格理念差异,决定解除婚约。此事已获双方家族理解与支持,未来将继续保持良好合作关系。
夏燃这个时候好像真的懂了,尚观洲说的代价到底是什么,这个代价到底有多重?
他开始不再想办法联系白晨,他没那个脸了。
就算夏燃曾经再不喜欢白佳佳,就算他在知道白佳佳和尚观洲订婚时,曾经还不理智地恨过两个人,可这算什么?
这和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21岁的生命,21岁的女孩儿,那么爱美,那么鲜活,就……这么没了……
这个世界每天都在上演意外,每分每秒都有人离开。当新闻里出现“某某”这样的模糊代称时,大多数人不过发出一声叹息,便继续各自的生活。
但这次夏燃做不了大多数人……
他见过这个“白某某”太多次了。他知道她是个什么性格的人,喜欢喝什么味道的酒。她每次来酒吧要点莫吉托,总是强调“薄荷叶多加,越多越好”,说话时下巴还微微抬着,
还有她跟白晨撒娇的样子。前一秒还趾高气扬,转眼就能软着声音说“求你了嘛”,眼睛眨巴眨巴的。
夏燃没刻意记过这些东西。可人的记忆就是这样,有一大半可能都是关于别人的,而现在夏燃脑子里这些画面里的人突然就变成了一捧灰。
成了无声无色。
而他,好像还知道她是为什么而死的。
夏燃突然感觉一阵恶心,鼻子口腔像被塞了团发霉的棉花。他猛地推开窗户,凛冽的寒风裹着冰碴子抽在脸上,有几粒直接砸进他张开的嘴里。
他弓着身子干呕,却只咳出满眼泪花。
冒着恶劣的天气,夏燃冲出门去超市。冰雹砸在肩膀上的疼痛让他清醒。他机械地抓起朗姆酒、苏打水、青柠,最后在生鲜区抓了整整三盒薄荷。
“先生,您……确定需要这些吗?”收银员疑惑地看着这个浑身湿透的男人和他怀里不成比例的大量薄荷。
夏燃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只能点点头。
回到酒店房间,他像举行某种仪式般将材料一一摆开。没有专业的调酒工具,他用勺子代替捣棒,用玻璃杯代替摇酒器。
冰雹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屋内安静得只剩下夏燃碾碎冰块的声音。
调好后,夏燃将酒送到嘴边,他抿了一口。又加了几片薄荷,再抿一口。
他发现薄荷很神奇,加一点点就能感觉到它的存在,清凉直抵到嗓子眼儿。可再加就还是那股凉,再加也还是,它是不变的。
它既不掩盖其他味道,也永远不会被其他味道所掩盖。
就像某个人的存在一样
夏燃终于颤抖着拿出那张一直没敢动用的银行卡。
他曾经天真地以为不用这张卡就能维持某种体面的假象,好像他们之间还能有个说得过去的结局。
好聚好散?有始有终?干净纯粹?
可笑,明明从一开始,他们就没那条路可走。
陈澍在老宅陪老爷子用晚饭时,手机屏幕无声亮起。他瞥了一眼,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蹙。
“公司有事?”老爷子舀了勺蟹粉狮子头,状似随意地问。
陈澍摇了摇头。
“那就是观洲的事了。”老爷子抿了口汤,没等回答便了然道,“能让你这样烦心的……不会是观洲身边那个人吧。”
“您——”陈澍倏地抬头,看老爷子的脸色就明白了,“是您办的”
刚才的消息是陈澍手下的人给他汇报,夏燃名下那笔债被人还清了。
这笔债陈澍一直知道,尚观洲也知道。
这也是为什么陈澍当时说,尚观洲在训狗。
夏燃卖他送的那些礼物,尚观洲通通不在乎,但养狗链子很重要,就算是没有实物的联系,也得有一个精神上的链接。
得让他在你面前永远不会想跑。
给一大笔钱替夏燃还债,先不说夏燃会不会接受。这么一大笔钱砸下去,两人的关系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