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澍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只憋出一句:“你好自为之吧。”
他直起身要走,突然想起那个总是瞪着一双圆眼睛的小孩,又一把拽住尚观洲的胳膊。
“还有事?”尚观洲挑眉。
陈澍的脸色变得凝重:“夏燃弟弟怎么办?”
尚观洲垂了垂眼,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他对陈澍说:“空港医院很缺他那一个床位吗?”
“你什么意思?”陈澍眯起眼睛,声音陡然提高,“你不打算让夏燃再和他弟弟见面了?”
房间里一时静得可怕。尚观洲没说话,但陈澍却更加确信尚观洲就是这个意思。
“你他妈真是疯了!”陈澍一把揪住尚观洲的衣领,“我和你是假的,但人家两个可是亲兄弟!”
尚观洲开口,声音听起来有些冰:“你自己诊断的,安心对夏燃有抵触心理,很多时候需要避开夏燃,而且夏燃……他现在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真是——”陈澍松开手,后退一步。作为心理医生,他见过太多病态案例,但此刻还是被尚观洲的逻辑震惊了:“你真不是个正常人。”
陈澍按了按太阳穴,“夏燃一手带大的安心,怎么可能抵触他?我当初只是怀疑,后来观察清楚了,安心只是抵触别人提起夏燃。再说了,我治疗他半年,情况早就好转很多。”
“嗯。”尚观洲应了一声,简短得令人恼火。
然后便再不说其他。
陈澍看他淡漠的眼神,知道这又是他一意孤行的另一件事,暗骂一句,准备离开。
结果尚观洲又开口道:“为什么夏燃会说觉得你很眼熟?”
陈澍心想,你也有今天,你也会害怕夏燃终有一天会全部想起来吗?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嘲讽,尚观洲就继续说道:“当初他刚醒来,见到我都没说过这话。你凭什么?”
陈澍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他深吸一口气,最后对着尚观洲比了个手势,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再多待一秒,他怕自己会气死。
从尚观洲家离开后,陈澍坐在车里发了会儿呆。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天遇见夏燃的缘故,那些被陈澍刻意压抑的愧疚感突然翻涌上来,像潮水般冲刷着他的胸口。
他原本打算直接回家,可当车开到十字路口时,手指却像有了自己的意识,鬼使神差地打了把方向盘。
等回过神来,车子已经朝着城东的空港医院驶去。
“他最近怎么样?”陈澍问负责照顾安心的护士。
“……”小护士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眼神飘忽不定。
“没事,你说吧,”陈澍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现在又不是你们领导,怕什么?”
在这个医院里,但凡和陈澍共事过的人,没有不怵他的。生活中的陈澍随和得像个邻家哥哥,可一旦穿上白大褂,就像变了个人,严苛到近乎偏执。对己对人都是如此。
护士做了个深呼吸,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
“安心最近……倒是挺乖的,”她顿了顿,“但自从上次出院又住院,换了主治医生后,他又开始变得不爱说话,有时候一整天都不开口……您真的不考虑回来吗?您之前的病人也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