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后应该不会再做医生了……”陈澍打断她,声音很轻。
护士听言立马问他:“为什么?您专业技术那么强,还那么年轻,院里的领导都说您前途不可估量呢。”
陈澍沉默了一会,叹气后摇了摇头,护士也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越界了。
“那个……陈医生既然来了,要不要去看看安心?”护士小心翼翼地转移话题,“他刚从周主任那儿回来,情绪……似乎不太好。”
陈澍本来没打算和安心见面,可听到“情绪不好”四个字,心里那根弦还是被拨动了。算起来,他已经半个月没来看这孩子了。
尚观洲撒手不管,夏燃记忆全无,如果连自己也……
“带路吧。”最终,陈澍还是点了点头。
病房里安静得能听见铅笔在纸上划动的沙沙声。安心果然闷闷不乐,背对着门口坐在画板前,听到开门声也没有任何反应。
护士刚要开口,陈澍轻轻抬手,食指抵在唇边。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安心身后,目光落在那张微微发颤的画纸上。
“在画什么?”
铅笔突然在纸上划出一道突兀的痕迹。安心猛地转过头,那双总是圆润的眼睛此刻瞪得更大,写满了不可置信。
但下一秒,他又倔强地别过脸去,故意把铅笔握得更用力了些。
陈澍太熟悉他的小动作了。他知道安心是生气了,至于气什么,他猜大概是夏燃太久没来看他了。
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陈澍对安心感到更加抱歉。
他俯身凑近画板,发现纸上勾勒的竟是一张模糊的人脸轮廓。
“不喜欢画风景了吗?”陈澍轻声问,但回应他的只有更用力的铅笔声。
陈澍终于确信,护士说得没错,安心又把自己关进了那个无声的世界。
“安心,”他蹲下身,平视着男孩的侧脸,做了一个连自己都没想到的决定,“你是不是想哥哥了?”
铅笔突然停住了。
陈澍的决定是,他打算把这个孩子唯一的亲人还给他。
◇
打你一枪,也还你一枪
陈澍把安心带回了自己的公寓。与其说是他主动接走的,不如说是被这孩子无声的执拗绑架了。
离开医院时,安心依然沉默不语,像个没有生命,只管注视的木偶。陈澍倒也不急,一边盘算着如何说服尚观洲让安心和夏燃见面,一边往门外走。
谁知安心始终攥着他的衣角不放,指甲几乎要掐进布料里。
安心不让他离开,准确说,是不能接受再次一个人被留下。
看着少年苍白的脸色和倔强的嘴角,陈澍叹了口气,转身去办了出院手续。如果说安心的病确实只能由他来治,那他倒是不介意继续接受这一个小小的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