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扶云看着忽然插手的秦长老,不由蹙眉,并非为他口中的质疑不满,而是单纯觉得身为宗门长老,一峰之主,贸然加入弟子们之间的纷争,实在有些自降身份。
秦长老垂眼看着她,面无表情道:“我天衍乃剑宗翘楚,你一剑修,又只是金丹前期修为,剑术尚未学明白,又怎可能懂得这种器修才懂的术法?老夫虽不擅器修之道,这些年来,却识人无数,不至于连这点伎俩都看不出来。”
“就是!”陈忝底气十足,“这场比试,该判你输!”
旁观的其他人则从一开始的将信将疑、窃窃私语,演变成了炸开锅似的,沸腾起来。
“真的吗?当着这么多长老和同门的面,当真会如此使诈?”
“这可是闻所未闻啊!咱们天衍何时出过这样的弟子!”
“秦长老可是太清峰峰主,是掌门真人最器重的长老,他的话,难道会有错?”
亦有部分弟子,如展瑶、徐怀岩、弘盈之流,不曾开口议论。
他们都想到了两年前沐扶云刚进外门时的情形。
那时,他们也曾是这些不绝于耳的议论声中的一道。
如今,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已不会再如旁人一般轻易下定论。
越是如此,反而越能体会到那种被无数人质疑的感觉有多么难受。
他们不禁担忧地望向试炼台上的沐扶云,尽管知晓她素来性情平和,从未将别人的话放在心上,还是忍不住觉得心疼。
沐扶云倒是没有太多想法,只是想起另一个曾给她下过类似定论的人。
掌门真人齐元白,也曾在近十几年前,说过她资质平庸,这辈子没有仙缘的话。
就是因为说话的人地位尊崇,旁人便不会,也不能质疑他的话。
这些仙门尊长,当真就是如此草率,如此高高在上的吗?
她心中有片刻恍惚,当初在玉涯山的时候,她从未见过如此情形,后来自己一路进阶,修成大能,亦从未想过对别人的修炼之路置喙。
她仰着头冲秦长老道:“是不是‘这点伎俩’,秦师伯让我一试便知。”
是不是用了有违宗门规矩的法器、丹药或是其他天材地宝,只需当着所有人的面,再演示一遍即可。
偏偏陈忝跳出来,恶声恶气道:“怎么,你还敢质疑我师尊?”
说着,又转向台边的教习,带着与秦长老如出一辙的居高临下,道:“还不快裁定?”
教习的目光朝秦长老觑了觑,又朝沐扶云投去怜悯,迫不得已地上前一步,缓缓开口:“这……这场比试——”
“仗势欺人。”台下受了伤,一直没开口的展瑶忽然冷冷道。
秦长老一顿,目光落在展瑶的身上,表情未变化,只是眼中现出几分阴霾。
“胡说什么!这里没你说话的份!”陈忝瞪着眼斥责展瑶。
“好了,”秦长老示意陈忝不必激动,却也没把展瑶的话放在眼里,“不懂事的孩子罢了。我一切照宗门规矩行事,自然不用在意旁人的话。”
说着,仍是望着负责教习,尽管目光平和,却有让人无法忽视的压力。
“怎么能这样!”弘盈暗暗咬牙,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这是什么规矩!”
她很想辩驳,却被肖彦一把拉住衣袖。肖彦平日咋咋唬唬,看起来粗枝大叶,关键时刻,却知道替弘盈着想,生怕她一个冲动,得罪了秦长老。
弘盈不同于展瑶,或者说,除了展瑶,没人敢这么说话。
沐扶云道:“即便是长老,也无法保证所说一定是对的。譬如今日,秦师伯的话,便是错的,我没有借助外力。”
不等秦长老和陈忝说话,她紧接着道:“若非要说有人借助外力,坏了宗门比试的规矩,那也不是我,而是其他人。”
“其他人?什么其他人?”
“一场比试两个人,除了她,就只有陈忝一人。”
“难道是陈忝?陈忝用了什么手段?完全没看出来啊。”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听到沐扶云这句话,顿时如炸开了锅一般,疑惑、好奇的眼神在陈忝身上扫来扫去。
陈忝恼羞成怒,一张脸涨得通红发紫,好似气得不轻,眼中却飞快地闪过一丝心虚。
“你这女娃,如此信口开河,污蔑他人,怎么,谢师弟没教过你,说错话,是要付出代价的?”秦长老波澜不惊道。
沐扶云扯扯嘴角:“秦师伯,质问我之前,不妨先问问陈师兄,到底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