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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第1页)

祥浩放回照片,雨声成为轻狂的猎人,猎取她原有的热情。书桌上是晋思刚才在写的纸片,一枝笔横跨在那里。她移开笔,纸上写着:

夜雨凄迷/犹如我浪人的心/飘荡无所/雨夜后/朝阳的升起应是你温柔羽翼/而今风尘里我足迹略疲/只能看着你/看着你纯稚的容颜/任梦想碎散,随风而逝

原来他是个诗人,做着浪漫的梦想,她心里的感动因子刚刚死亡。什么事也不会再发生了,刚才晋思抱她,不过是一时轻狂的举动,他有胡湘,他为了胡湘,避到另一间房去睡觉,以示他对胡湘纯真的爱。

她把那首诗的末一字「逝」改成「起」,在她因疲倦而趴在桌面睡着时,她并不知道自己改了那个字。

第二天,阳光开得灿烂,一夜的雨把天空洗亮了。玻璃透进来的亮光催醒她。她换下睡袍。衣服仍有湿气,但她估量,在阳光下上山,衣服略湿无碍,一回寝室就可以换一身干爽的衣服了。

她将睡袍折好放在整齐的床褥上,是一种一去不回的壮士心情。

14

这学期发生的事总是令人感到惶惑不安,生活不似她们想象的那般单纯,或像新人刚进校门时那般以奇异的赞叹看待新接触的事物。在新事物因习惯而像老旧用具般被放在角落漠视时,那些平时没注意到的事物就浮现成为视觉关注所在。

祥浩完全的退出社团了,胡湘知道她正为了去民歌餐厅演唱而把家教与上课以外的时间拿来练吉他,在校园巧遇时,她对这个以失踪形式不告而别的社员为达成理想而努力的精神赞美一番,但私下里讥讽祥浩为了个人利益放弃团体荣誉与使命,做为一个校刊负责人,实在不能忍受一份力量的突然消失。祥浩从她眼里透出的冷淡,了解她对她的不谅解。从胡湘身上,她看到自己在情感上的羞愧,她以为自己准备好要接受爱情了,这个女子却早在她之先尝试了滋味。她从胡湘那里看到自己的挫败与无知。即使胡湘在别人那里扩大她的自私自利,她也不想和胡湘有任何纠缠。

现在,她一心一意想着独立。她每个周日搭火车去市区,在人群行步如飞的台北火车站转搭公交车去不同的民歌餐厅听歌,她想了解每个演唱者的实力和演唱方式,然后估量自己的实力够不够资格去找老板要工作。她向在台北市区读大学的昔日同学打听这些餐厅,围绕在大学校园附近的民歌演唱餐厅已日渐稀少,而由可以和情侣隐密相处共看电影又附赠饮料的mtv厢房取代,她的选择也变得有限。几次周日观察下来,她发现已经没有纯粹的民歌餐厅,几年前流行的校园民歌在这些民歌餐厅里演唱的机会也微乎其微,歌者演唱当红流行曲,或者演唱昔日民歌手唱红的流行曲,也有人唱西洋老式情歌,餐厅的消费者也会要求歌手唱非民歌的曲子。正如梁兄所说的,校园民歌的时代已经过去,这一代的年轻人不再谱自己的歌了。有一天,甚至那民歌餐厅的招牌也要取下,而换上什么令人无法想象的新玩意吧!不管怎样,她要掌握的是现在,是马上可以得到的利益。

每次从不同的民歌餐厅出来后,她就去找祥春共进晚餐才回小镇。祥春仍住在那条窄巷陈旧的二楼洋房里,工作却已换了几个地方。他的工作是流浪的工作,一个工地移过一个工地,做完了一批工程,不知道下一批工程在哪里。但祥春的努力和守信用建立起来的口碑,使他拥有较多被辗转介绍的机会。他的工作往往可以预排两三个月,工作时,他埋首在辛辣的木料味与呛鼻的胶水味间努力达成客人的要求。他的老板因他建立的信誉而给他提高酬劳,但他不需要花太多的钱过日子,在工作衔接的空档,他躺在他阳光充裕的房里阅读,这也是令祥浩担心的一点。她觉得祥春应该有些社交活动,尤其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他完全没有成长背景,没有共同长大的朋友,他若一直在工作与孤独的阅读间过日子,必然要成为一颗渐渐晦暗的星子,被宇宙的黑暗吞没。

祥春不开伙,厨房唯一的用途是摆放热水瓶,他们通常在祥春住所附近吃晚餐。祥春刚完成一处工作,在另一个工程开工前,他有几天的清闲,也许是这清闲的松懈,让他有充裕的精神去注意妹妹几周来都到台北来找他。他带她去牛排馆,两人坐在靠墙的桌子,夜晚的车灯如流,在玻璃上折射流窟,祥浩第一次坐在挂着流苏窗帘的餐厅里吃牛排,窗边种植了一排绿色植物,祥春总是善待她,使她不得不说出那个多次到台北来的秘密。

「我要去民歌餐厅演唱。正在观察适合的餐厅。」她说。

祥春的眼光在她脸上停留,好像她的脸是一张地图般的,她觉得大哥在钜细靡遗的阅读地图,好一会儿,他放下刀叉,端正身子,他严肃的语气使她挺起腰脊。

「你想到自己的安全吗?」

「没什么好担心,民歌餐厅很单纯,消费者大都是学生。」

「学生并不代表安全,你的想法还是太简单,如果你有一张普普通通的脸,我不必替你担心,但是你这一张脸可能惹祸,这也是妈妈要我多照顾你的原因,我不希望有差错。」

「在台北街头,一张出众的脸算什么?转两个街角就可以碰上几个。」

「不一样,当你坐在明处,在固定的时间和地点出现在不可预知身份的众人面前时,就很难预测有什么突发状况。」

「你想得太多。」

「我希望是。」

他们沉默,各自又拿起刀叉,白色的车前灯和红色的尾灯在窗玻璃上交错夜的繁华与匆忙,他们是城市里的客人,匆忙的在城市里找一个可以坐下来好好吃顿饭的位置。

祥春在片刻沉默后说:「只要你告诉我一个非去餐厅演唱不可的理由。」

祥浩不假思索:「我喜欢唱歌,为什么不用这项兴趣去过独立的生活,我不要依赖妈妈用她的双手在滚烫的蒸气间为女儿的学费、生活费发愁。」

她知道他攻击了祥春最脆弱的部分,祥春是最体贴母亲的人,他的苛待自己、辛勤工作,大多是为了让母亲脱离生活的磨难。他的眉宇渐渐放松,他慢慢的细嚼美味,他喝了一口水,用略显老成的眼光看她,说:「我了解你的心思,我阻止不了你,有一种可怕的顽固的遗传在我们身体里,即使你只得到了妈妈的那一半。走到大众里对你也许是历练,但你要学习察言观色保护自己,有什么不如意,起码有大哥可以商量。」

祥春说得太快,在说「即使你只得到了妈妈的那一半」时,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她想,他说的是一半父亲的遗传,一半母亲的遗传。

自此以后,祥春陪她观察了她选中的两家位于大学附近的民歌餐厅,离祥春所住的地方不远,那个地点给了祥春安全感。得到祥春的首肯后,有一天,祥浩自己带了一把吉他,清晨即从淡水搭火车赶在其中一家餐厅营业前去试唱。那天她自己去找老板,老板从忙碌的厨房出来,四十几岁,一张朴实的方脸,她跟他说她想在他的餐厅演唱,她注意到老板以他锐利的眼神迅速的从她头顶扫射到脚趾头,说他们有足够的歌手,但仍然可以始她一个试唱的机会。

她怀着忐忑的心来到餐厅,她对自己的歌声有信心,但不确定在满额的歌手间,老板能不能给她机会。这家叫「木棉」的餐厅在闹街一家服饰行的二楼,从边门狭窄的楼梯走上去,几个服务生穿好制服整理柜台准备营业。果汁机发出小马达转动的细碎嗡嗡声,一名女服务生守在那机器旁,台面上有一大篮切好并泡过盐水的苹果,他们以特制苹果泥涂在土司上送进烤箱里烘烤,成为店里的一大特色。那名女服务生在开店前准备着足量的苹果泥。

老板显然在这天特别早到,她看见他坐在一张椅子上,盯着为他工作的这些人,她一进来,他就站起来,走到那个唱歌的台子,那里有两把椅子,他指示她一起坐在那里。两支麦克风,一支对着歌者的嘴,一支稍矮,对着吉他。祥浩很快坐上那椅子,老板似乎不想浪费时间,他用手撩过光滑的额头,将稀少的头发往上拨,然后指了指背后那片贴了各种新唱片海报的墙壁说:「这里的顾客常常点新出的流行曲,所以我们的歌手要学歌学得很快才能满足顾客的要求,通常我们对歌手会有些要求,如果顾客点的歌常常不会唱,我们就很难留住这个歌手,想来驻唱的人太多了,我们有很大的弹性去挑选歌手。」

祥浩一边调弦,那几个服务生向她递来等待听歌的眼色,只要有人愿听,她唱歌的精神就亢奋起来,即使老板讲了这些试探勇气的话,她想,可以利用几个月学吉他了,还怕练歌吗?她回头看那些颜色纷杂的海报,挑中了其中一首过去民歌手唱的新歌,虽不是民歌,在校园里仍有不少听众,当大家都没有选择时,就选择了别人所选择的,一窝蜂的听着。她唱新歌是为了让老板打消刚才的疑虑,她接着唱了两首民歌和一首西洋情歌。老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她面前走来走去,她丝毫不受干扰,一个音也没唱错,一个弦也没拨错。服务生停下工作看她,连空调的系统也仿佛停止,只剩下她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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