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句“尿量”一出口,仿佛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把在场的人惊得目瞪口呆。
萧翌只觉得脸上一阵滚烫,心中纵使有万般怒火,此刻也发不出来,只能无奈地闭上眼睛,心中暗自感慨,这个女子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徐福也对张亦琦的话极为不满,他满脸涨得通红,不明白张亦琦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对一个男人说出这种话,而且还当着这么多男人的面。他强压着怒火,质问道:“张姑娘,你这是何意?”
张亦琦顿时满脸黑线,心中无语至极,不是说齐朝风气开放吗?怎么一个“尿”字就把他们羞成这个样子。
她决定以科学的态度,好好给众人科普一下:“是这样,我们人体的血是有限的,殿下失血过多,剩下的血液就要优先保证我们身体最重要的脏器的血液供应,比如心脏和大脑,所以你看殿下即使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是清醒的。那么剩下的脏器,血供就会不足,尤其是肾,肾是需要非常多血液的器官。之所以要关注尿量,就是关注肾的血液灌注,尿不多,说明肾的血液灌注不足,那肾就有可能会坏掉。广陵王殿下不知道是否已经娶妻生子,但殿下年纪轻轻就把肾弄坏了,不太好吧。”
张亦琦一番连珠炮似的科普,直把在场所有人听得瞠目结舌,脸色由红转青,恰似被霜打的茄子。萧翌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终是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出去!”那声音低沉压抑,裹挟着难以言喻的羞恼与愠怒。
“是!”张亦琦如获大赦,任务既已完成,也不想多做停留,忙背上药箱,脚底抹油,准备开溜。
“不可!”崔致远见状,急忙快步跟出帐外,高声喊道,“张姑娘留步!”
张亦琦脚步一顿,满脸疑惑地转过身,问道:“崔将军,还有事?”
崔致远神色诚恳,先是对着张亦琦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以表感激之情,随后说道:“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什么?”张亦琦抬眸,眼中满是探究。
崔致远目光恳切,直视着她的眼睛,道:“恳请张姑娘晚上留宿于殿下帐中。万一殿下伤情反复,姑娘来回奔波,恐耽误病情。”
张亦琦一听,心里暗自叫苦,这不就是要她值班嘛!上辈子,她最头疼、最讨厌的就是值班了!
“可是,你也看见了,我刚刚是被他赶出来的。”张亦琦苦笑着,指了指身后的营帐,无奈地说道。
崔致远微微一笑,笑容温和,语气带着几分劝慰:“我知道姑娘的本意是想解释殿下的病情。姑娘虽未出阁,但身为医者,许多事情虽于常人而言难以启齿,可于姑娘而言,皆是医中道理。是我们心思狭隘,不如姑娘这般清澈豁达,才做出如此失态的反应,实在是不应该,还请姑娘不要计较。”
张亦琦听着崔致远这番通情达理的话,心里暖烘烘的,感动极了。来到这个时代后,崔致远是她遇到的最讲道理的人,没有之一。她眼眶微微泛红,重重点头:“好吧,我答应你了,崔将军。”
“多谢。”崔致远长舒一口气,眼中满是感激。
张亦琦跟着崔致远再次回到帐中,此时徐福正端着药碗,小心翼翼地喂萧翌喝药。张亦琦眼角余光瞥见站在一旁的沈冰洁,她神色关切,几次欲对萧翌伸出手,却又犹豫着放了下去,眼神里满是担忧与关切。萧翌抬眸,看了一眼去而复返的张亦琦,双唇紧闭,并未言语。
崔致远快步走到榻边,恭敬地解释道:“殿下,今晚张姑娘留在帐中值守。有她在,才能保殿下安全。”
萧翌右手接过药碗,仰头一口喝掉剩余的药水,神色淡漠,语气淡淡地说道:“本王无事。她不必留在这里。”
“殿下,不可。”崔致远语气坚定,再次劝道,“还有管子尚在殿下体内,只有她在,才能叫人放心。”
萧翌低头看了一眼留在自己左侧伤口处的管子,沉默片刻,终是妥协:“罢了,就按你说的吧。”
终于得到了萧翌的首肯,崔致远暗自松了一口气,又转头吩咐道:“徐福,你叫人在帐中架一张床,好让张姑娘晚上休息用,这几日我们轮番值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