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峤静坐在书桌的主位上,身后的木窗打开,阳光倾泻而下,少年向他走来,如同逆光而行。
他看着,终于伸出手,握住了少年伸过来的手,然后轻轻用力,在对方讶异出声时,将人拉进了自己怀中。
在少年下意识推开他起身时,他扣住那双放在胸前的手,凑近少年脸侧,呼吸打在那薄薄的耳廓上:“想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温热的气息,低沉的嗓音,叫叶西嗓子莫名发痒。
因为脚伤,被拉近时他下意识避开伤处,此时正好是岔开腿坐在对方身上的姿势,又是因为脚伤,退不好退。
叶西有一瞬间的不自在,耳根微红。
两人这样的姿势,对方这般凑近的姿态,让他想起了以前不小心闯到师父和师公房间时看到的一幕。
火辣程度无异于他用望远镜看到的那对野外鸳鸯。
不知名的气氛在房内升腾。
突然,零星的画面在叶西脑海中断续浮现,那是……叶西眼睛微睁,他被郑大郎算计那天,这、这人……
“脸红了?看来,有感觉的,并不是只我一个,对么?”
少年红了脸,似是难为强,双臂抬起合拢,却是一个环抱的姿势。
这一幕对对面的张武来说冲击实在过大,他忍不住后退一步,猛地转脸,一句话说得磕巴又流利无比:“郎、郎君我知道您的意思了我这去跟左镇威说您们先忙我这就退下!”
红木门在下一秒发出“砰”的一声痛叫,也叫张武错过了真相。
叶西双手掐上宋峤的脖子,来回晃了晃,“你有病吧!耳朵那个地方,你故意吹气,是个人都有感觉吧!”
“咳,呵呵。”宋峤收起那副风流浪荡的表情,看着气愤不已的少年,突然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索性埋在他颈间,大笑不止。
叶西把手放下来,又贴上了他额头:“你、你没事吧?”
这人今天怎么疯疯癫癫的,难道脑子受伤不光会导致失忆,也会让精神慢慢变得不正常吗?
“无,”宋峤凤眸中笑出些盈盈泪光来,恶作剧般揉了一把叶西那只据说有感觉的耳朵,在对方气得又要掐他时赶忙拦住,笑闹一番,他看着对方一无所觉的样子,在心底轻叹:“果然还是个孩子。”
他找个孩子玩扮演新郎的游戏,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然而转念一想,正是这般的剔透活泼,才显动人之处,亦能叫旁人信服睿安王的“情根深种”。
想通这一层,宋峤顺着叶西的挣扎放开他,笑叹道:“外界所言诚不欺我,叶氏四郎果真是个宝,越细琢便越有惊喜。”
最初不过是看中少年身上的“才学”,想要让其为己所用,因而使起手段来随意了些,威宠并重,宽猛相济,后来见对方年岁还小,便怀柔为主,稍显宠纵了些,阴差阳错,竟发展到如今这一步。
这其中是否有他本心深处的乐见其成,宋峤不想去深究。
左右这叶四郎不过才将将十五之龄,离弱冠还差了七载之久。
叶西被他这话弄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果然脑子坏了。”
他果断说起自己今天来此的目的,说完好赶快回去:“你那房子被我们占了,要以后还回去住,提前说一声,我叫人给你收拾好。”
这语气,真是有多硬有多硬,做了强盗还颇为理直气壮似地。
宋峤又忍不住笑了一下。
叶西懒得搭理。
他本来还想跟人好好商量一下,看是怎么个赔偿法的,这人骂他他也绝对不反驳,谁知道这人害他脚崴不说,还先气起来了,又灌了他一碗苦药,叶西能忍住不打人已经是极限了。
“走了,”一瘸一拐往外走,“来一次倒霉一次,不是这地儿克我,就是你克我,以后一定少来。”
宋峤皱眉,拉住他:“真不疼是不是?我叫人送你。”
就这样,叶西有幸坐了一次马车,驾车的是张武,叶西倒没想到张武平日里不显,其实还挺热心的,听说他要回家,主动说要送他。
就是看他的眼神有点怪,好像他偷吃了他家猪肉一样。
叶西没敢再回铺子里,托人给叶二娘送了信,便叫张武送他回了村。
因在宋峤那耽搁了时间,回来时已近天黑,少有村人在外闲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