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西手中突然被叶二娘塞进一只木碗,他一看,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见二姐伸手指了指西面的茅草屋,示意他给木乔送去。
叶西脸一黑,“他身上不是有伤吗,不能吃这么腻的,”眼见叶二娘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叶西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眼光瞄到熬油剩下的油渣,灵光一闪,小心道:“阿姐我一会儿跟你说怎么用油渣做掉渣饼,那个不怎么油,谁吃都合适的。”
剩下的还能让他们带到路上当宵夜吃。
叶云这才缓了神色,又有些后悔刚刚的严苛,但家里情况这般,长姐如母,她肩上背着担子,若把弟弟养成了只顾自己的自利性子,将来如何同泉下的爹娘交代。
“也好,那这些小五再尝尝罢。”
叶西:……
家里有叶南买回来的米面,也有村里人探望叶西送来的,足够吃几顿的,今日家里杀了猪,是大喜事,叶云也舍得,索性把大半面粉拿出来,照叶西说的,做了“掉渣饼”。
叶云厨艺好,做什么都难不倒她,有时候还能推陈出新举一反三,叶西别提有多佩服自家二姐了,自然吃的时候也是很捧场。
也没人不捧场,除了觉得自己还是客人的木乔还知道克制些,又因为身上有伤,略尝了一点炒肠,其余人拿着饼,吃着爆炒猪肠,恨不得把沾了油的指头都伸进嘴里吃干净。
叶南本想和木乔提一下置办房地的事,这时也忘了个一干二净,直到吃饱喝足,兄弟几个坐在院中纳凉,等着叶二娘去张大娘家商量借牛车的事,才想起来:“村子小,就我家附近还有地方,只是这里有些荒,再东面只有一户猎户,也是外来人,人还去了他地,不知何时再回了。”
木乔坐在石头上,长衫铺散,身姿秀拔,闻言看了竖起耳朵的叶西一眼,道:“多谢,就在附近便好,救命之恩未报,我已经同四郎说好,在‘表亲’家中做客这些时日,力所能及分担些‘家务’。”
这倒出乎叶南所料了,虽和这个叫木乔的男子相处不多,他也能看出对方温和待人的表象下那隐隐疏离来,不像是甘愿被困在一处的人。
然人家又这样说了,叶南不觉得他们这种人身上有什么利益可图的,又一想家中情况,小的小病的病,确实需要壮劳力,便没再说话。
木乔知他默认了,笑着伸手,揉了揉叶西的头,眸中光彩夺人,似在说自己已兑现了承诺。
叶西拍开他的手,嘴抽了抽,错觉这人屁股后面可能长出了个花孔雀的尾巴。
叶家闲聊时,村头从地里出来路过的人闻着未散尽的香味,却苦不堪言。
又来了。
猪大肠也能变成神仙美味,叶家四郎不愧是读过书,上过县学的人。
可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没多久,叶云就回来了,一同跟过来的还有张家当家人郑三郎,叶云几个都叫他郑叔。
郑叔身后牵着牛车,一脸憨厚,但看上去有些疲惫和愁容:“我们后面这些天都不怎么去县上,你们牵去用,这牛儿刚喂饱了的,能顶一天。”
叶南察觉出什么,问道:“这是怎么了?”
郑叔摆摆手,颇有些无奈,“豆价一天一个样嘛,再似以前那般进价,人家不肯轻易予我们了。”
既然是常年做豆腐的,自然不可能只靠自己地里那点粮食,他家一直都有固定的进货渠道,卖家也算实在,但现在受了粮价的影响,那些人家就有些推辞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谁家不想把东西卖得更好些,多得些利润呢?
叶南听了,也没法子,只得安慰了几句,地里的粮食马上就要下来,也能撑一阵子,等后面粮价稳定下来就好了。
郑叔摇摇头,不光是豆价的问题,现在县里人人浮躁,人们整日来往匆匆的,包子、馒头之类的快餐便成了抢手货,对比之下,豆腐生意则眼见的淡了下来。
他看了叶家姐弟几个一眼,有些笑自己,跟几个小辈说这些有甚用,难道还能指望几个娃娃给他出主意么?
无意多说,郑叔帮着叶家姐弟把几块猪肉抬上牛车,被塞了几个卷好的煎饼,便回去了。
姐弟几个继续把需要的东西装车。
迭在陶盆里的煎饼,装满了陶罐的豆跂,垫手的简易小木桌,装了清水的两个木桶等等,都一一搬到了车上。
叶五挎着装满青色野菜的竹篮跑过来,温顺站着的小黄牛闻到清新的味道,不由睁着双水润的大眼睛看了过来。
小孩儿被牛鼻子轻轻拱了下,看到它渴望的目光,犹豫了会儿,还是从竹篮里拿出片洗干净的野菜来,凑到它嘴边:“就这一片哦,不能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