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叶家不是没想过这一点,但迫于没门路,只能作罢。
或许叶南是知晓的,但一来当时手中无钱可送,三来他也不想给郑家送钱,因而便连提都未提。
因姻亲手中握着这样一股势力,郑家在青曲县中才能如此横行无阻,若不是赵家在芜州有人脉,家中亦有即将入朝的子弟,与郑家孰高孰低还不一定。
郑家这次赢了死对头赵家一筹,恨不能全青曲都知道,张灯结彩、敲锣打鼓,又请了有名的戏班来府上,酒水清茶,好不殷勤。
赵家得了消息,赵文安还没怎样,王三郎先炸了,“这罗氏郎君脑壳莫非有病?!那郑家就一个破点心,还难吃的不行,难道罗氏要同郑家商议这破点心如何卖去江南么!”
赵文安安然坐在桌前,将眼前一壶茶水泡好,道:“你又如何不知人家手里没有其他好货。”
王三郎想起郑家外家那边,犹疑了一瞬,又马上否决道:“不过一个伞行,手里头收着几个匠人而已,江南烟雨多,各式伞行不比咱这的花样多?罗氏还没见够么?”
“要稀罕也该是叶四郎手里的那物件稀罕。”
赵文安闻言,瞥外甥一眼,心道难怪,往日如何都不肯应酬的,今日却是轻易便应下了。
他好笑道:“倒是操心起人家的生意了,甚么东西值得你这般注目?”
他知晓外甥与叶氏四郎有同窗之宜,这青曲远离芜州,王三郎与那些个狐朋狗友再见不得面,久了,自然就同叶四郎很有些交情了。
只是交情归交情,他却并不看好叶四郎手里的东西。
叶氏四郎虽读了些书,到底是泥腿子出身的农家子,因缘际会得了些吃食方子也说得过去,若说对方能做出别的好物来,赵文安却是不信的。
只是这话他自不必与尚还年轻的外甥说,只叫他去碰一碰壁,便知其中凶险了。
王三郎何等敏锐,他与自己这小舅自小熟悉,两人虽差了一辈,年岁却相差不过五六载,他看出赵文安目光中的轻视,一时火起,彷佛自己亦受了侮辱,他立刻就想把自己屋中珍藏的三件套拿出来,好叫对方看个明白,转念一想又放弃了,只冷哼一声:“你这些时日在外面待得久了,不知青曲如今情况,我懒得与你计较。”
赵文安摇摇头,越发觉得他是在逞口舌之快。
另一头,郑氏府中,优伶歌舞、戏子无休,靡靡之音不绝于耳,郑老爷拉着自家大郎,亲自将罗氏郎君请于上首,一番恭维后,忍不住提起生意之事:“青曲如今大有商机,想必郎君有所耳闻,我府上匠人制出一物,还算有些精巧,不知郎君是否有兴趣一观。”
罗氏郎君指捏精致茶杯,望着里面的千金之茶,闻言眉眼稍动,颇有几分兴致道:“这碧春茶郑老爷都能平常用之,能叫郑老爷说一声好的,想必不是平凡物?”
郑老爷笑而不语,拍拍手,下人托盘而入。
掀开红绸布,郑老爷取过上面静静躺着的细长之物,递到罗氏郎君面前,“请看。”
罗氏郎君轻掸长袖,双手接过,细细看过后,果然目露满意:“甚好,若我没猜错,这是刷牙之物罢?”
“正是,虽说材料简陋了些,但若用玉石、马毛等物做成另版,想必娘子郎君们亦是愿意用的。”
罗氏郎君用拇指轻抚毛刷,柔软棕黑的纤毛扫过手指,触感轻柔不尖锐,心中满意更甚。
只是。
他侧头,笑着问:“若是只有这牙刷,却没有刷洗之物,未免有失水平,然我想郑老爷行事应不会这般不周全,可是你我第一次相见,郑老爷信不过我,因此不肯一次全拿出来么?”
郑老爷愣住,向同样愣在那里的郑大郎看去,“这、这牙刷,已是很完善了。”
罗氏郎君摇摇头,“可我怎么听说,这刷牙之物,一共是有三个小物件才对?牙刷、牙粉和牙筒,郑家老爷,”他意味深长道:“经商之人,最该讲诚信三字,你这是失了根本呀。”
郑家父子仿若被当空击来的雷电打中,顷刻间冷汗淋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