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副全然不将驸马之事放在心上的模样,金晨宵舒了一口气,未能确定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程子,肖泊与裴昭樱商议着从医案追查线索。
陆云栖没说二话,说她本就是要补充医案的,痛快地将医案呈给了他们看,并保证不会同任何人提起。
裴昭樱不通医理,肖泊看了半晌,誊抄了一份回去慢慢研究,与裴昭樱偶尔的传信中,只写着一些思路和启发。
比裴昭樱还要公事公办。
裴昭樱读了再读,没从字里行间中看出一点儿肖泊关于驸马人选的疑问来,这倒让裴昭樱不好主动问询,显得她热络上赶着过分。
起先,裴昭樱还让人备好了对上肖泊胃口的时兴贡品新茶送去,预备着肖泊话锋一转谈及这些生活上的私事,她好有个闲话家常的切入口。
然而肖泊吝惜笔墨,只在文末一板一眼地道谢,天然隔出了段距离,心中所想莫测难料。
博山炉中点了静心安神的零陵香,有一手按摩技法的大丫鬟正给裴昭樱按摩着头部的穴位,小狸猫一会儿去追逐袅袅攀升的烟气,一会儿在她脚边扑腾,爪子勾上玉色织锦茉莉裙拉出了长丝儿来,裴昭樱不恼它,只叫人先把它抱远了些。
所谓驸马比试,仅是走个过场,做给世人看的。备选公布名单公布出去后,裴昭樱已确定即将定下终生的那个人就是肖泊。
女子对于嫁人总有诸多绮思。
幼时,裴昭樱的父王母后俱在,二人没少商谈过将来要为裴昭樱挑个怎样的夫婿。
父王说,还好他是个边缘的亲王,没有儿子,远离纷争,不会累及女儿和亲联姻。
王妃性子风风火火,快人快语地要替女儿招赘,免得在婆家吃亏受气,她心目中贤婿的首要条件就是长得好看。
理由是,和一个男人过一辈子,柴米油盐地打交道,对方若生了一张丑脸,日子实在度日如年。
想到母亲,裴昭樱莫名笑出声来。
母亲要见了肖泊,定会对那人的外貌无可挑剔,满意至极。
她知道肖泊外表倜傥,知道肖泊在办案的本职上刚正不阿,一抛开这些人尽皆知的印象,她对肖泊半点也不了解。
她不知道肖泊喜欢喝什么茶、吃什么点心。
每次肖泊过府,她尽量安排不同的茶水试探出肖泊的偏好,肖泊都不在意。
金晨宵打探后说,肖泊食宿基本在大理寺,吃对应官阶的配餐,没有忌口,没有喜好。
这让裴昭樱气恼急了,像是在触碰一团云朵捏出来的人,次次成空,干脆轻装简行一番去大理寺外等着肖泊结束一日的公务,瞧瞧她落到人间烟火中的……未来夫婿。
脸颊和天边红霞一同烧起来,裴昭樱掀开车帘,问改扮成车夫的金晨宵:
“你说,孤会不会被人当街认出来?孤这身打扮无碍吧?”
她在京中露面不少,此行按照普通官家小姐打扮,还加了一道藕荷色面纱,姣好的面容若隐若现,遮掩住了面部特征。
“放心吧殿下,马车很低调了,比照着寻常富户的标准采买的,这样的富商京城满大街都是,没人会注意到我们的。”
其他亲卫,便衣隐入人群,以防不测。
裴昭樱又想叫金晨宵编出个借口,万一被朝臣认出来,好做应答。
下一瞬,她按着心跳如雷的胸口直起了背脊,她不需要借口,她就是来瞧瞧未婚夫婿的。
她不忍错过大理寺门口每个行色匆匆进进出出的人,忘了手一直保持着撩着车帘的动作,直到手腕发酸。
熟悉的身形出现,脸上挂着裴昭樱陌生的神情。
“肖兄肖兄,日头渐渐又毒又烈,还得我白日里胃口全无,只想吃些清淡爽口的素面,你快陪我一起去。”
“你要去你自己去,非拉着我做什么?大理寺脸皮最厚的谢大人,也有不好意思的一天?”
“嘿嘿嘿,那还不是怪你,上次凶了那位卖面的小娘子,我一个人哪敢面对人家啊。”
谢铮按着肖泊的肩头晃来晃去,肖泊没撑过两个回合,缴械投降,一同往大理寺后街的小食摊走。
谢铮家风宽松,官运平稳,没吃过苦头,闹起小脾气像大龄顽童,肖泊总被他逗笑。
谈及公务,谢铮压着声音将上级官员一顿好骂。
用词花样白出,肖泊直笑,不忘劝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