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刑犯牢房五间为一伍,一伍须有两个牢头看守,上两把重锁,以免监守自盗,里外勾结。
肖泊检查了锁头,冷脸道:
“这间牢房的重锁只装了一把,这是怎么回事?”
谢铮即刻上报,关系到重刑犯越狱不是小事,上官震惊之余拨了人手严加审讯,没多久,那名牢头便招了。
原来,这间关押的是贩卖私盐的案犯,几名主犯人在监牢,其余党羽在外头积极筹钱运作,准备捞人,花了重金贿赂牢头。
牢头见财起意,下药药得搭档困顿起不了身,偷得了搭档的钥匙,先开了一把重锁。
牢房中还有定时定点巡逻的人马,牢头只等着这一波巡逻的人过去,抓住中间空档,一举将案犯放走,哪知被肖泊迎头抓了个正着。
尘埃落定之后,天色已晚,谢铮累得腰酸背痛,肖泊主动请他吃面,谢铮欣然领受了。
京城没有宵禁,夜晚正是热闹之时,大理寺后街就有各色小摊小吃,品类繁多,人来人往。
肖泊请谢铮吃的是一家祖孙二人开的面摊,手艺家常朴实,一碗素面只要五个铜板,生意比起别的摊贩逊色不少。
肖泊添了钱,让在他们的面里各卧个荷包蛋,再在邻摊切了份白斩鸡等肉菜,摆满了一桌。
谢铮猜,肖泊是有照顾这祖孙之意,才能一下选到这平平无奇的小摊。
谢铮不是嘴挑的主,拿了筷子便吃,赞叹了两句手艺,单刀直入对肖泊道:
“你真是神了,简直是未卜先知,一下子就找出了那间牢房有问题。那几个私盐贩子手上沾了好几条人命呢,万一逃了出去……唉,我都不敢想。”
肖泊低头吃面,他不算得未卜先知。
前世有桩使得大理寺上下全员罚俸三月的丑闻。
是一牢头被私盐贩子收买,放其出狱,恰巧其他狱卒及时发现,展开追捕。私盐贩子没跑得了多远,在大理寺热闹的后街被围住,劫持了人质,在得知逃出生天无望后更是拉了人质黄泉路上垫背,血溅三尺。
那日肖泊休沐不在,听同僚议论说,那人质可怜得紧,是个十余岁豆蔻年华的小姑娘罢了,与祖父相依为命经营着一处面摊,谁知倒霉起来惹上这等人祸,她那祖父目睹此等惨剧,生无可恋,喷出一口血当场跟着去了。
“爷爷,今儿个生意比平时好呢,备的货都快卖光了,明日可要多备些?唉,我又怕明日没有这等好的光景。”
“年纪轻轻的,操什么闲心?只等我将你的嫁妆备好,寻个好人家,便不用跟我这老爷子日日出摊风吹日晒地受苦了。”
“怎么是受苦呢?你乱讲。”
祖孙二人有说有笑。
小姑娘在市井中长大,干活麻利,三两下收拾出了一张桌子,见肖泊在望她,也不恼,睁圆了眼睛问他:
“这位大人,你瞧我做什么?我脸上可长东西了?”
肖泊移目,道了声打扰。他长得好看,声音好听,惹得姑娘反多看了他几眼。
他自觉薄情,对世间无甚牵挂,办案不过是一手拿俸禄一手出力的交易罢了,活生生被他救下来的这对祖孙正在他耳畔嬉笑关怀,重复着日复一日寡淡无聊的劳作,不必遭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意外,听得肖泊眼眶酸涩。
真好,灭顶的灾祸被他掐灭了,世间少了一桩惨案。
经此一行,他亲自确认了前世的事件可以改变,多了不少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