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官的假面已覆盖了纪征大半张脸,仅存能够自如活动的左眼里闪着怨恨的光。
他恨声道,“你不也是为了‘赋灵’,少拿报恩谈合作。”
“是,我承认。”
陆青满不在乎地嗤笑一声,“我只是想要‘赋灵’。”
“而你,还在觊觎沈教官。”
毕竟“觊觎”里隐含的阴湿和卑劣过于明显,和先前从只言片语中透露出的二人关系大相径庭。
众人无法揣测沈邈对此是否知情,又是否认可。只能一边赞同陆青的超勇,一边恨不得自己眼瞎了失忆了。
倒是沈邈似乎早已习惯各种纷杂揣测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甚至还平静自如地点点头,“你看得倒是挺透彻。”
一时间竟让人无法分辨,这话究竟是对着纪征还是陆青说的。
但不论是哪种,都无法再撼动纪征在本场考试中被判读的结局分毫。
“你以前没有这么心急的。”
沈邈将腕间的陆至交由陆青抱着,在纪征格外不甘心的眼神中,为对方整理着荷官制服的袖口。
低垂的眉眼不辨喜怒,只有被重新挂回的镜链上沾了血。显得他不似观音,倒像杀神。
“荷官是考试里最可能无法下桌的人。我在第一轮里就把你换下来,是想给你机会的。”
“如果你一直演着深情无铸、相思难忘的戏码,也许我真的会带你离开这个考场。”
“你引着我注意到c区的存在,又暗示我01小队还有幸存者,不就是想让我发现中心赌场,并且注意到陆青吗?”
假面下的唇角细微地挣动了一下,似乎还想要辩解什么,但被沈邈打断了。
“利用陆青的身份背景,让我顺利成章怀疑东家就是陆青;再在赌场大打出手,好让我相信你和赌场毫无关联。”
纪征的喉间发出嗬嗬的响声,显然没想到沈邈早在细枝末节处就在提防他。
“最后,关于你‘觊觎’我这件事。”
沈邈给他拍了拍袖子上的浮灰,终于抬起头,与那双尚未完全失去理智的眼睛对视。
“十年了,关于你我的关系,我都是在其他人的口口相传里反复印证,再从你的蛛丝马迹里不断推测,但从未听你开口提过一句。”
“你的欲望盛满了眼睛,但言行举止又要演无所求的圣人。”
“我曾经反思无数次,到底是我确实这方面察言观色的水平太差,还是只单纯因为你也是个性格腼腆的人,认为我们之间应该有足够的默契心意相通。”
“鉴于他评和自评……是我的问题概率很大,所以我为你做出过调整的。”
他并不习惯谈论这些事情,更遑论在这么多人面前开诚布公,因而说得语速很慢。
但在这一场考试告一段落的松弛里,在柏舸的视线一如既往地追随下,他突然觉得,也许就在现在,就在此处,把话说明白也可以。
给过去的十年,和在意这十年的人一个交代。
哪怕他觉得自己的表述并没有很完美。
“比如试图直接将我的想法告诉你,并且希望你也报以同样的无知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