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场的外围已经轰然倒塌。金碧辉煌的穹顶被砸穿了个大洞,半边房梁斜插在场内,压倒了下面无数座椅和来不及逃走的宾客。
杂耍取乐的火焰点燃了皮革和木料,散发着滚滚浓烟。四散奔逃的人们惊慌失措地拥堵在门口,却鲜少有人能立刻离开此处。
有移动能力的刚发动碎片,便会被后面跟着的人扯下来。有点儿本事不被拉下水的就会被无数双手抱紧大腿,举步维艰地向背道而驰的空间漂去。
远远望去像是被蜂拥的蚁群啃食的树,在刺目的红光中摇摇欲坠。
下方的路显然走不通了。沈邈与柏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勾住了自穹顶垂落的幕布,借力跃上了屋脊顶端,终于将罪魁祸首尽收眼底。
已经很难将那东西定义为人了。
他体量足有数层楼高,身上的肌肉异常膨大,粗壮的青筋在岩地般的皮肤表面蜿蜒隆起。黑色的蝠翼自肩胛骨处延伸,在红光里遮天蔽日地展开。
羽翼尖端处还在滴落新鲜的血,每次振翅都会卷起新的碎片,并将之扔向赌场的核心区。
大有一副要直接把这个地方砸个稀巴烂的阵仗。
那人猩红的眼睛里已然辨别不出任何人类的情绪,头顶处生着一对牛头似的犄角,泛着黑青的暗光。
犄角的两端隐约可见各有一人逆光而立,因为相隔太远而辨不清容貌,似是在指挥这场袭击。
“喂!你们两个!还不跑发什么愣呢!”
二人刚在一处相对平坦的碎片上停下,就听下方有熟悉的声音大声提醒。
正是与他们一起前来的矮胖男人,而陆青却不见踪影。
男人是个机灵的,没从人群堆积的正门跑路,而是从侧面角落里随意寻了块被砸脱落的碎片操控着,这才免于被大量人寄生其上。
毕竟有过一面之缘,他也算是凭借沈邈的脸才得以入场。此时看着房顶上摇摇欲坠的二人,一咬牙喊道。
“快下来!我带你们一程。”
沈邈和柏舸立时掉头。在四周梁柱纷纷倾颓的缝隙中飞速逃窜,终于在落脚之处化作湮粉前滚落在男人驾驶的碎片上。
他们身形刚落下,男人便立刻发动了能力。但碎片猛地向前一冲便刹住了,连带着上面的人都差点儿栽出去。
“怎么回事?!”
“艹!!!”
男人骂骂咧咧伸头去看,结果被吓得直接跌坐回碎片上。
沈邈寻声望去,一时也震撼无言。
他们先前所在的位置,是所有“票根”的候场区。而眼下等候区被掀开了顶盖,“票根”们也没有幸免。
此处离正门太远,即使想要搭顺风车都赶不上热乎的。他们原本已经绝望,结果正好遇见男人大发善心因为等沈邈二人短暂停留,被他们看见了逃生的机会。
“票根”们借着倾斜的房梁手脚相接,竟组成了一道长长的人梯。
末端那人则踩着这道登天梯,在最后一刻死死攥住了碎片一角。
在他身后,是连成长串的无数“票根”。一眼望不到头,令人头皮发麻。
尾端的“票根”已经因为源源不断的破坏而坠入赌场内的砖瓦火海,而碎片下那张与沈邈几乎如出一辙的脸正仰望着碎片上的人,满眼哀求。
“求求你们,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