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名字而已,也许就是随机生成的,就算是同名同姓又怎么了,我还能给名字申请个专利不成?”沈邈揉了一把青年毛茸茸的脑袋,带着柠檬汁的指尖点了点他汗津津的脑门,有点儿无奈,“难道你叫纪征,是又争又抢的意思?”
纪征被他气得眼睛都瞪圆了,呛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你真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他要取代你的意思?”
“不对。”纪征还想争辩,被沈邈抬手打断了,“他想取代的不是我,而是整个人类社会。”
“你都知道?”纪征一怔。
“从牠跟我说,应该在训练中加入人性考核的时候就怀疑了。”沈邈语调没什么起伏,像是在陈述今天的柠檬很新鲜一样平平无奇。“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无非是想筛选出一批能为牠所用的小傻子罢了。”
“不阻止吗?”
“时机不到。”沈邈细细擦着水果刀,不紧不慢道,“‘监管者需对存在安全隐患的创生人进行上报,不能立刻上报的可以直接抹杀’这种条例就是个诱饵,大海捞鱼费劲,但愿者上钩就好办很多。”
纪征目光微闪,“那你……有计划了?”
“算不上什么计划。”纪征头顶有一撮呆毛,愣愣地杵着,显得有点儿孩子气。沈邈戳了戳,觉得有趣,便一边扒拉他一边解释,“想吞噬旧人类秩序,就凭训练一批精英猎手就想实现是不可能的,除非他能够掌握赋灵,才能制造出源源不绝的人形战兵为牠所用。牠自诩优胜,不会做任何有违逻辑的判断,但又给自己套了个观音面相,要留美名,必然是要逼我做选择的。”
“赋灵的核心在我,所以我得给牠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纪征被他拨弄得痒痒,但见他兴致盎然的样子,只能强忍着心猿意马任他摆弄。
“一个挑战我的人性,让我不得不做选择的机会。选择牠,交出赋灵的能力,亦或失去什么。只是他暂时没找到能拿捏我的地方,所以出不了题。”沈邈玩儿够了,拍拍纪征的脑袋以示安抚,轻笑道。
他极少露出这种放松的笑意,只是唇边扬起细小的弧度,细长的镜链映着星点的光,像一只端坐的猫咪悄悄对着鱼干伸出粉嫩的爪子,但却正正挠在偷看他的人的心巴上。
纪征下意识抬手触上沈邈染了笑意的唇角,而后在沈邈霎时的紧绷中意识到了唐突,沾之即离。
但他依旧头脑清明,在无声的暧昧里捕捉到了沈邈话里的关键。他摩挲了下指尖碰过沈邈的皮肤,珍重又虔诚地吻了一下,滚烫直白的目光缱绻地缠着沈邈,试探着问道,“我可以有这个荣幸,成为那个‘被拿捏的机会’吗?”
“沈教官,选我吧,好不好?”
他其实没有正面回应过纪征的请求。那时他尚未完全摸清初代系统的上限和创生人中反叛者的名单,所以暂时没有准备轻举妄动。但纪征把他的沉默当作了默许。
意气风发的青年带了一批信得过的候选人再次进入系统,特意挑了最难的副本。如果通关了,说明系统尚不足为惧;如果失败了,那就到了该摊牌的时候。
纪征刚进入副本的时候沈邈并未太过担心。一来,跟着纪征进入副本的皆是当时候选人中的翘楚,如果通力合作,副本的技术难度应当不会超过上限。
二来,系统并不知道沈邈与纪征的关系。
这种朦胧的暧昧犹如鲜嫩的藕拉出来的丝,尝着清甜,摸着黏腻,但要是当个正儿八经上桌的菜邀人品鉴,又觉得差了点儿什么。并不是因为纪征不够好,相反,他是候选人中样样都是最拿得出手的,样貌、性格、能力无一不令人叹服。如果不论性别,纪征的追求者加起来能绕创生基地三圈半都不止。
在他身边,仿佛永远只有春日暖,不觉三冬寒。他望着沈邈的眼睛里有热烈的专注与渴望,言语里偶尔也会有些藏不住的逾矩,但行为却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安分守礼,连沈邈给他的纵容和偏爱都无法让他越雷池一步。
沈邈的心思本就不在情爱之事上,偶尔自省,也会觉得自己性格无趣,除了长相尚有一争之力,其他地方实在平平无奇。纪征成天跟在他身后,也不知道图什么。好在纪征从来也没提过要确认关系之类的话,他也乐得不想这其中的关节。
所以当接到系统报错的一级警报的时候,沈邈整个人都是懵的。
一级警报只有在试炼团队即将全军覆没,申请强行终止考核的时候才会发出。警报同时传出了考场内的实况,具体内容沈邈已经记不清了,但那种当头棒喝的钝痛却仿佛残留了躯体化的记忆,每每回想都会有种让五脏六腑都移位了似的翻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