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棂被夜风吹开,裴绰一走,怀晴被冷风一激,完全霸占了那张舒适的木窗。
更漏声里,衾被间残留的兰麝香挥之不去,怀晴却再也睡不着了。
裴绰噩梦初醒时的眼神萦绕在脑海。
那眸子如同一个迷失在沙漠里的人,忽然看见绿洲听到驼铃,有些不可置信,兴奋而狂热。
更多的是惊喜,珍宝失而复得。底色却是沉痛的,因为寻回的珍宝破损了一角。
裴绰将她错看成了谁?
怀晴百思不得其解,心念转了个弯。不管许多了,反正白茶一喝,人死灯灭,他去黄泉地府寻人吧。这般想着,倒果真沉沉睡去。
……
次日,破晓鸡鸣,怀晴难得有了个安稳的睡眠,精神抖擞。
沉香烧了大半截,剩余半截落在瓦片里。
怀晴心情颇好,一早借店家的小厨房煮好白茶,等裴绰回来。
然而,白茶都快冷透了,裴绰也未回驿站。
芜夏不知从哪儿找来葵花籽,与怀晴一起嗑,道:“公子爷老毛病了,去过玄女庙就是这样。”
怀晴试探道:“他从前噩梦缠身后,会不会醒来也神志不清?”
“正是呢!我记得刚发病
的时候,公子爷还抱着江流不撒手,说江流人还活着真好!你说说看,江流这身手,全天下有几个能杀得了他?”
芜夏笑道,“好在,游方道人给了个方子,公子爷回京后喝上几副药,也就好全了。”
“这样啊,着实是怪病。”怀晴呐呐道。
说曹操,曹操到。
江流踩着窗棂,飞身而入,面色沉痛:“公子爷在避难村,让大伙儿直接去,不用等他回了。”
说是村庄,也就十来户人家,时人称之为避难村。
鸡犬相闻,阡陌纵横。避难村地势偏高,站在村头,举目便可望见十里坡树林的动静。
怀晴一面走一面想,难怪裴绰会来此,也许这里可以寻到一些挖骨人的线索。
没走几步,怀晴就听到呼天抢地的哭喊声,犬吠声。
几只鸡趁乱溜出村头,也无人追赶。
遥遥望见裴绰一身玄衣,迎风猎猎如神邸。几个农人或跪或躺,哭声震天。
待走近,才见一妇人脸色惨白,躺在木担上呻吟不断。
鲜血不停从耳朵、鼻子、眼角渗出来,颈部缠绕着一圈蓖麻布,下巴处一小块深红色的肿块,肿块中央一个又亮又大的白点,形状可怖,腥气扑鼻。
一旁,两个身材壮硕的汉子,面色焦急,不住磕头:“大人,给我们放行吧!我们要去镇上找郎中!”
裴绰冷道:“我说了,不行。”
“救救我的老娘吧!大人,要不然,能不能派人去请郎中来啊!”汉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木担上,大娘剧烈地咳嗽,一股黑血涌出。
怀晴迎上前查看,一股温暖而蛮横的力量将她往后拽。
裴绰广袖忽卷,铁钳般扣住她腕子:“别靠近,是天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