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晴正色,脖子向前倾。
由于太近,额间发丝向前飘,沾在裴绰鼻尖上。
鼻尖猝然涌上少女特有的冷香。
裴绰拂开鼻尖发丝,冷香未退却,反倒更浓烈地笼罩着他。
话到嘴边,他鬼使神差换了个话,问道:“你想嫁的郎君,是什么样的?”
原本真以为有大事相商的怀晴一听,顿觉失望无味,坐直了身,抱臂于胸,嗤笑道:
“一个刺客风里来雨里去,就算想着做新娘,也不是一个好新娘。还管郎君是什么样的么?”
裴绰眸子深沉,重重地放下茶杯,不理会她的讥讽。
他喉结滚了滚,才肃然道:“顾三金死了。”
那个想以万两黄金买官,只为重修嘉祥河道的江南首富?
怀晴眸子中顿起波澜,谁料,下一句更掀起汹涌波涛。
“死在了永安坊的玄女庙。”
裴绰垂眸道,“顾三金存于钱庄的万两黄金,一夜之间不见了。”
“最要紧的是,顾三金身患天麻,全身溃烂而亡。”
凉意如同细长的游蛇,从怀晴脚底攀援向上,沿着大腿、脊背直至天灵盖,最终盘踞其间。
永安坊,玄女庙。京城最灵验的庙宇,很多举子书生为求高中,免不了到此烧上一炷香。
状元游街之时,春风得意也不忘来此添香、拜神、还愿,因而平日里玄女庙人声鼎沸,诸人趋之若鹜。
京城繁华之地出了天麻,后果不堪设想,难怪裴绰会漏夜回京。
“眼下,永安坊已被封禁。自然还未将天麻一事公之于众,只说是在寻分花拂柳。”
眼见一口大锅如此自然地扣在自己头上,怀晴竖起了拇指,“大人,真有你的。”
“先与你说,是怕你误听传言生了嫌隙,影响活捉昭明太子的大计。”裴绰娓娓道来,“你可知,玄女庙里还有什么?”
“什么?”
“张淮。”裴绰声如紧绷的弦,“最开始从避难村逃走的那个天麻病人。”
无善无恶心之本体
午后天光稍暖,斜斜地照进书房,浮尘明亮,可怀晴身上的凉意久聚不散。
“可是,张淮身患天麻,全身无力,怎么可能走到京城?”
“正是,守城官兵人人有张淮画像,定不会放他进城。
张淮又怎会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京城永安坊的玄女庙?”
两人对视一眼,均想到一处:“有内鬼……”
十里坡尸骨消失,避难村天麻重现,玄女庙首富身亡。
桩桩件件如珠帘间游走的明珠,看似零散,又似有若无地相互牵连。看不见的丝线,将这些细碎端倪串作一条,这是一道未曾补全的图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