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萝西娅不紧不慢的戴上放在一旁的手套,转过身:“抱歉,爵士,我以为您才是这里的主人,他们找不到主人是正常的,最近我也很少看见您。”
班克斯爵士用力的把桌上的摆件扫到地上,落在地毯上发出几不可闻的声音。“你不知道我最近在忙什么吗,那该死的老纨绔一天一个想法,就死咬着削减今年的拨款。”
多萝西娅的声音依旧平稳无波:“那实在是缺乏眼光和远见。”
班克斯爵士面色稍缓,敲了敲手上的雪茄:“我听说达文垂伯爵夫人为了所谓的住宅绿盾改造方案花了两千英镑,这还只是一个方案,后续买齐那些植物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呢。你作为邱园的女主人、侯爵夫人,偷偷在外面捞钱,被人发现了不太合适吧?”
多萝西娅毫不在意:“外面的人不会发现的,我并非什么出名的人,知道我婚前姓氏的人少之又少。而我之所以起这个名字,本意就不是为了瞒住您。”
“此外,”她慢慢走过去,绕开地上的障碍物:“最近从殖民地运回的那批植物似乎销路受阻,我把它加进了达文垂夫人的设计方案里,想必很快就有很多人挥舞着钞票要来找给您送钱了。”
班克斯爵士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几十秒后,他放松了脸部肌肉:“希望我们像过去二十多年一样,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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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所以真的是两千英镑?就去人家的宅邸里逛一圈,差不多就能赚加德纳先生半年的薪水了,我从不知道英镑有这么容易获得!”加德纳太太坐在布料店里,努力控制自己的音量,短短半年时间,小姑子是彻底发财了。
“哎呀,这也就是第一笔,后面估计就定不了那么高价了,而且还是好几个人分呢,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海瑟尔提到这个心情也不错,除了设计方案赚钱,之前送去让夏洛特提前准备的一些名贵植物品种也收到了源源不断的订单。
“不过这是什么颜色,看起来也太老旧了吧,难道要给老姑妈做裙子?”海瑟尔随手抽出面前的一块布,又重新塞回去。
加德纳太太笑着把布拿过去,作势要拍她:“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圣马丁巷面料商专供的皇家紫丝绒,伦敦的贵族都用它做窗帘,到时候边缘缀上银线流苏,再配齐黄铜雕花轨道,给简当订婚礼物最合适了。”
海瑟尔撇嘴:“反正我是不喜欢这种千篇一律、奢华沉闷的风格,等我的庄园要安窗帘的时候,我一定要选个特别的颜色。”
加德纳太太哈哈大笑:“好吧,那如果将来你结婚,我一定不送窗帘了。”
嫂子或许没在催婚,海瑟尔听在耳朵里却觉得脸有点热,只好含糊的低头假装认真欣赏布料。
加德纳太太敏锐的发现了异样,打趣道:“怎么,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情况吗?难道是有喜欢的人了?”
海瑟尔支支吾吾,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他们那种诡异的关系。
她快速略过拐到另一个话题,正色道:“我只是恰好想到了另一件事。”
加德纳太太被她的严肃惊得放下手上的东西,迟疑的问道:“哪件事?”
海瑟尔看了看附近没有人,靠在柔软的椅背上叹了一口气:“哎,我这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到处铺垫引导舆论,结果富人的钱是赚了,可工人的工作环境还是一点没改变啊。”这确实是她这几天反复纠结的事。
加德纳太太也听丈夫提起过这件事:“不是说可以免费帮工厂规划设计吗,难道他们连买植物的钱也不愿意花?
海瑟尔摇摇头:“不止是钱的问题,比如纺织厂,在车间加一面常春藤墙就能大大减少粉尘飘散,常春藤可要不了多少钱。最重要的还是立场和态度问题,那些工厂主不想因为舆论就退一步,他们怕会养大工人的野心,助长他们争取更多利益的勇气。”
加德纳太太很可怜那些工人,不过她自己家没工厂,在这事上也说不上话。
加德纳太太:“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去找一找切尔西那些相熟的夫人聊聊?让她们帮帮忙?”
海瑟尔:“这不是其中某一个人能改变的,至少需要大多数人的意志转变。维克多太太之前就悄悄告诉过我,她丈夫本来觉得加几片植物用不了多少钱,还能降低工人的死亡率,倒也不是不能做。可他们家不是重污染的工厂,那些钢铁厂煤炭厂的厂主都不愿意,其他态度略微松动的人也不想背叛自己的联盟。”
加德纳太太最近听家庭教师讲了不少野史故事,思路逐渐宽广:“如果是这样的话,大概只能用强权压制他们改变了。也许摄政王的情妇或者议会大臣的爱子吹吹风才能做到。”
海瑟尔被她逗笑了:“那位的情妇实在太多了,我不确定有人能让他动用权力和自己的钱袋子过不去。”
不过议会大臣吗…海瑟尔陷入沉思,什么样的人才能有底气说出如果他办不到,整个英格兰没有第二个有能力且愿意办成的人这样的话呢。
加德纳太太的嘴可能开过光了。
几天后的一个早上,海瑟尔在书房等待客人上门,顺便翻开今天的伦敦工业早报。她从前完全没有看报纸的习惯,不过自从绿脉计划开始以后,就必须时不时关注一下舆论的变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