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婧念叨着钟景滔听不懂的话。两人在御荣轩坐到收铺打烊,司空婧累得实在撑不住了,钟景滔开车把她送回了家楼下。看着踉踉跄跄上楼的司空婧,钟景滔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他对这个想法感到胆怯又欣喜,他认为这个想法在司空婧身上有实施的可能性。
回忆因姚盛英的喊叫声断了线,四人忽然停下膝头,原来是新的管道口出现,纷纷来了精神,加快速度,催着姚总快往下爬。最前方的姚盛英探出下半身,绷紧脚背,在空中踏了半天,却没能找到踩脚的货架,慌乱间被后方的钟景滔狠命一推,直直摔落地上。钟、徐、麦三人也撑不住你拥我挤,像连坐的鞭炮,一个接一个地摔了出去。可怜了姚总这把老骨头,垫底在前,被压了一轮又一轮,肺和肾各自挪了位。
“我—我操—”姚总的喉管扁成一张薄纸,气若游丝,嘶哑道,“你—你们—这是—要杀我—”
钟景滔对姚盛英的悲怆置若罔闻。他咿咿呀呀地把身上的麦妮和徐澈抖下,举起姚总那台不到百分之二电量的手机,照向天花板照,仰着脑袋,张大了嘴,问,你们看那些是什么?
众人顺着光束扬起下颚,视线里落入密密麻麻的线绳。有数不清的吊牌从房顶上垂落直下,像软绵的触手,敲打着他们的脑门,似乎在说,你们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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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句话与其用在职场竞争,不如放在人情往来。
那些口口声声说“没关系,我帮你”的背后,往往掩藏着计算精密的人情债。所谓“亲兄弟,明算账”、“生意场上无父子”,这类至理名言每一位创业者需谨记于心,关键时刻能救人一命。
实习生说她见过韩孝伟,还说男人出现在她前老板的办公室里,而前老板的公司正是与如意打商标官司的叁谬,顾晓玫意识到韩孝伟兴许下了个套中套。
人们对初恋总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尤其是女人。成长在父母勤俭但互相帮扶的家庭中,司空婧对男人的戒心阈值与顾晓玫不同,她对韩孝伟无从生疑。
五官端正、穿着干净、身材挺拔,又从事长辈口中夸夸称赞的律师职务,韩孝伟符合绝大多数东亚家庭择优良婿的标准。创业压力巨大的司空婧身边来往人数不少,但像韩孝伟这样,看着如意创立,听司空婧种种抱怨,还恰时给出实用性建议的人却寥寥无几。
与韩孝伟在一起,对司空婧是顺理成章的事。毕竟明面上,韩律师是帮了如意大忙的存在。单是商标官司的律师费就足以让司空婧对韩孝伟一再感谢,更别说韩律师鞍前马后地往如意办公室跑,对如意的不少员工谦和有礼,还不时给如意的人买奶茶送糕点。
韩孝伟的殷勤顾晓玫看在眼里。可她想不明白的是家庭环境远高于女方的韩律师,是如何看上小婧的呢?
疑问埋在心底不好说。司空婧对韩孝伟的期待值也是高的。初次恋爱,光环叠加,在工作之余,司空婧总带着韩孝伟,甚至有数次如意内部开会,韩孝伟也如掌门人三号,端坐在会议室里,为司空婧出谋划策。
对韩孝伟的出现,顾晓玫感到不甚自在。像软糯的鳕鱼入口后横空嚼出一根刺,碰着了,吃到了,该吐出来了,做饭的厨师却说那刺的价格比鱼更贵,要求食客嚼烂了再吞下去。顾晓玫反思过是不是她的问题,一直想找到她看不惯韩律师的点到底在哪里,直到实习生的话解了她长久以来的惑。
韩孝伟对司空婧,不,对如意,太好了。莫名其妙的好。
顾晓玫知道司空婧是讲究证据的人,也知道女人在爱情中往往缺少一根筋。她找到了做yy直播的原室友小邓,说他认识的人多,让他帮忙查查叁谬每个负责人的背景身份,还强调尤其是这些人的男女关系。
小邓是个神人。工作日常足不出户,但游戏盟友遍布各家各处。不到一个礼拜,小邓与顾晓玫约在咖啡厅,把收集到的信息往她跟前一放,说,这叁谬公司,和你们打完官司后不久就倒闭了。不过你们打官司那阵,他们招了不少人,我费了点功夫,还是把他们之前的全职员工找出来了。
“叁谬在企查查上写的注册人姓赖,但据他们前员工说,公司实际负责人姓黄,是个女的。”
“这女的名下曾经有四家公司,全部都与商标注册服务有关,但奇怪的是,所有公司都开不到两年就倒闭了。”
“我叫人挖到了她的学历和之前的就职单位,其实这挺好找的,算半公开信息。这女的是读法律的,之前也是律师。你猜怎么着?我弄了个领英的号,发现她和我以前那个室友,韩孝伟,是一所大学毕业。他两人还互相关注着。”
“这位黄女士结过婚,但前年离婚了。她的公司注册在骅城,但据说她家在省城,主要是因为儿子在那边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