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昨天下午被一伙人围堵时,那么危急的情况,她不顾安危也要奔向他,飞扬的黑发像一面烈烈旗帜。
谢一舟清晰地听见自己胸膛搏动的战鼓。
他算是在众星捧月的环境下长大。
他五六岁时,谢轻鸿生意已经做得挺大,在当地算小有名气的企业家。
公司开年会,谢一舟还挺不要脸地上去表演魔术,一群叔叔阿姨不好明着拍谢轻鸿马屁,掉转过来围他,直夸得上天入地无人能及,调侃说明年春晚没你的节目可不看。
直到后来,谢轻鸿抛家弃子,远走他乡。
小城市地方就这么丁点大,街上再遇到当初那群人,看他的目光里或多或少就夹了怜悯,以及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鄙夷。
有其父必有其子啊,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表面客套过后,谢一舟听到他们转身时语气中的诘诮。
也是从那时开始,他产生了深深的自我厌弃和怀疑。
有段时间,他甚至恐惧看见镜子,害怕会在自己脸上见到跟那个男人相似的神情。
他和谢轻鸿到底有多像呢?
谢一舟还记得他父母刚离婚那会儿,有次吴艳女士单位聚餐回家,给他带了份渔港的干炒牛河。
他便知道吴艳的确是喝多了。年轻时谢轻鸿多亲力亲为,在码头边上督完工人卸货,经常喜欢就近打包几份小炒回家,全家一边看电视一边当夜宵吃。
那晚吴艳女士醉得摔倒在地,谢一舟走过去,想搀扶她起来。
结果吴艳反应极大地推开他的手,紧跟着一个耳光追到他脸上,十分清脆响亮,看他的眼神分明是像仇人那般。
“我恨你!谢轻鸿,我恨你——”
第二天清醒,吴艳抱着他痛哭,一遍又一遍喃喃地重复,“现在只剩咱们娘俩了。舟舟你要好好的,不要跟你爸学!千万千万,不要像他那样……”
如同紧箍咒一般,越是想逃离,束缚就越窒息。
符遥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规规矩矩地躺在卧室的床上,屋内屋外,一片亮堂。
她呆了几秒,猛地坐直身子。
残存的记忆涌入脑海,昨晚她不是去厨房找水喝吗?难道是……梦游?!她对自己的精神状态再一次有了不太好的推测。
不,现在不是操心这个的时候。
符遥左右张望,在床头柜上发现了半杯水和自己的手机,她一把把手机夺过来解锁。
两个未接来电,分别来自符建川和彭兰。
8点30分。
符遥下意识松口气,还好之前在学校养成了生物钟,没让她一觉睡到大中午。
她一边回拨,一边从床上跳起来穿拖鞋,“喂,妈妈!哦,爸爸开车呢,你们吃早饭了吗……我刚起床没接到电话,什么?你们9点就到啊!哈哈太好了……”
符遥笑得发苦,想也没想一把推开卧室门,右拐进了厕所。
“好,我9点到校门口等你们。”
她肩膀上夹着手机,伸手把头发扎起来。刚说完这句,一抬头,和谢一舟四目相对。
谢一舟身上穿着非常简单的t恤球裤,头发湿水后随便抓了几下,可能因为昨晚没睡好,眼皮底下透着点淡青色,模样闲散又懒倦。
他下巴微抬,上面抹了层白色泡沫,单手拿着刮胡刀,透过镜中和符遥对视,眉梢一挑。
还真有点青春男高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