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乐烦得很:“我不要你的东西。”
程立收回荷包,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裴乐发现人不跟着了,回头一瞧,就看见小书生站在杨树下,垂着手,丧眉耷眼的。
他折回去,冷冷质问:“你什么意思,好像我欺负你了一样。”
“我没有地方去。”程立小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的。”
翠绿的杨树叶舞动起来,沙沙作响。地上的落叶被卷起,从他们两人间穿过。
裴乐按住乱飘的头发:“你为什么不去找活干,你会写字,可以抄书的。”
“找了,但他们看我是小孩,给我的工钱很低,半夜还有人来我家偷东西。”
裴乐沉默了。
程立似乎意识到面前的哥儿心软了,瞬间福至心灵,继续说道:“乐哥儿,我可以让大哥带我去接书肆的任务,这样就不会被压工钱,在家我也会勤快干活,你能不能先让我住在你家。”
“若三年后你还是不愿意同我成亲,那我就退亲离开。”
“到时候我会认大哥做义父,尽量不损坏你的名声。”
小书生一双黑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裴乐。
裴乐皱起眉毛:“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我真的很需要一个立足之地。”程立扯住自己的衣角,更显可怜,“裴乐哥哥,求你了。”
裴乐常被侄孙喊“小阿爷”,鲜少被人叫哥哥。
更别说他只比程立早出生一天。
不过他喜欢这个称呼,小书生叫他“哥哥”,那么小书生的身份就是弟弟,而非未婚夫。
他清了清嗓子:“我怎么确保你不会反悔。”
“我可以立字据,按手印。”
裴乐听戏,戏折子里一旦立了字据,那便是板上钉钉,拿到公堂上也是有理的。
他折身往回走,“这可是你说的。”
“是我主动说的。”程立又把花生酥糖往哥儿手里递。
这回裴乐接了。
反正不吃白不吃。
看着两个孩子走回来了,谁都没红脸,裴伯远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他原想着,若幺弟实在不愿意,再闹几天,等麦子收完就把婚事退了。
毕竟终身大事,不能真不顾幺弟的意愿。
不过现在看来,这两人能处下去。
裴乐盯着程立写了两份一模一样的字据,然后程立将笔递给他:“我没有朱泥,改日去镇上找南纸店老板借用再按手印,你先在这里签下自己的名字。”
裴乐捏着轻飘飘的毛笔,努力不露怯,在汉子指的地方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的字写得歪歪扭扭,与程立的字迹天壤之别。
但程立并未嘲笑他,只是说:“你握笔的姿势不对。”
“哦。”裴乐放下笔,“我平常又不写字。”
其实他只会写“裴乐”两个字,只认识十几个字,字据上写的什么他根本看不懂。
裴乐装作无事:“字据你先收着吧,等麦子收完,我跟你一起去镇上。”
“好。”程立没有多想,将两张纸小心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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