缨虫注定得不到解答。
谢梳不可能主动与它解释,而它目前学会的“语言”,还不足以让它组织这么复杂的问句。
但出于某种微妙的雏鸟心态,它依然对谢梳充满信任。就像许多孩子会忘记母亲的不好。
这种信任,甚至可以用“孺慕”形容。
她陪伴它的时间最多,当别人畏惧它致命的毒液——哪怕它还只是个小宝宝时,她亲手给它喂食,记录它每一次蜕皮生长,满足它的社交需求。
幼虫期它还会做些不切实际的梦妄图把饲养员吞掉,越接近亚成体,缨虫越清楚,它不能没有她。
全世界除了她,不是弱者、傻子、胆小鬼,就是自命不凡的的庸才、自鸣得意的蠢货、和自取灭亡的作死者——它以为这里就是全世界。
它腹节的电磁环是谢梳亲手植入的。
起因是茧南研究所也来人查看进度,针对实验设施、实验设计评头论足一番挑刺后,牠雄赳赳气昂昂站到观察窗前,让负责人将玻璃调节到双面透光模式。
开关一摁,啪嗒,看见里面用八只眼睛与牠对视的巨型蜈蚣,这位生物学专家被吓退一大跳。
不过很快,牠捡回了男专家该有的派头,昂起了长到头顶的眼睛,说,她们这样放养太危险了,必须给它安装上限制设备。
幼体修复能力强大,经过长达两周的救治、三周呵护与补充营养,缨虫顺利度过两次蜕皮,上次与毒蝎战斗中受损的部位已悉数再生长好,甚至或许是在生死之间激发了身体潜能,新生盔甲强度更甚以往。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安装的过程就不危险吗?
她们看向谢梳。
谢梳实事求是回应,它还在高增长期,蜕皮频繁,此时植入任何设备既不利于它的生长,也不利于她们的工作。
但众所周知,专家也听不懂人话。
谢梳准备手术,其她人打下手。为避免影响它发育中的神经,麻醉气体只放了少量。
她们小心翼翼搬出94cm长、650g重的苗条宝宝,即便隔着防护手套,仍叫一群人精神紧张。
——它杀死世界上最大毒蝎的场面还历历在目,这实在不是一个善茬。
手术进行到尾声,小陶取过稀释聚维酮碘和抗生素软膏,正要松口气,一转身,一声惊呼:
“谢老师!”
它醒了。
细长如鞭的触角在谢梳手背上点触,而她为了操作方便,仅裹了薄薄的一层无菌手套。
旁观者陶桃被吓得不清,倒是当事人无动于衷,自顾自忙碌最后一步,任它像巡视领地,“舔”完她筋骨凸出的手背,往上到收窄的腕部,再折返拱进她宽阔的掌心。
自投罗网。
谢梳五指一撑,抓住了它头壳两侧。
它现在体节最宽处已经有她手掌宽了,她抓握得并不容易。
不过,约莫是麻药还没过效,缨虫没有大幅度挣扎,后半身躯拧了个麻花缠在她手臂上,沉甸甸的。
现在它是个很有劲儿的大型抓夹了,谢梳把它拔下来放进无菌舱颇费了番力气。
第八次蜕皮结束,缨虫体长达到一米三,体节数增加到三十。
确定其身体发育良好,不会再轻易夭折,而且有响应指令的能力了,它的好日子到头了。
底层框架建构,条件反射建立,行为训练,实战模拟……迄今为止,堪堪走到第三步。
实战模拟该提上日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