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哀顺变。”
晏漓轻轻来到他身旁。
他从未得到亲情的呵护,本是很难共情这份悲痛的,可偏偏就在不久之前,这位温和的妇人让他体会到了名为“母爱”的情感。
这样幸福美满的家庭,因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家破人亡。
“我要杀了阉狗和那群安达人!我现在就要去杀了他们!我要杀了所有人!!”
谢见琛猩红着眼猝然暴起,夺起墙边挂剑便要冲出去,却被晏漓沉默着张臂拦下。
“为什么要拦我?!我父亲母亲、还有母亲腹中未出世的孩子,尽数毁在他们手上了!不报此仇,我还配顶着谢姓活吗?!”
他拼命挣扎着晏漓的禁锢,不留神间手中的剑却被人猛然夺走。
他吃惊回首,才发现房间里竟还有第三个人。
“你能不能冷静点、别再任性了?”
谢见琛戒备地看着这个发间微白的人:方才他的注意力尽在谢夫人身上,浑未注意这人的存在。
自己与他素不相识,然他敢确信的是,这人的气场绝非等闲之辈。
“报仇?你伤得连几个禁军都应付不过,拿什么报仇?哈,说来也是因果,若非你那日京郊校场擒拿乱民,上京及皇宫的守卫也不会如眼下这般森严,单枪匹马闯一闯,或许还有希望解决掉全寿康。”
晏漓:“师父,别说了。”
“不说?你瞧瞧他眼下疯样,不说他能清醒吗?!你娘方才说要你好好活着,如今谢夫人尸骨未寒,你便要去犯蠢送死——你去罢!没人拦你。我们所有人,一起同这大桓朝葬了算了!!
你知不知道,为了你,这个傻的废弃了他多少年夺位的筹谋?为了你,他要我去救你娘……”
“方元望!!”
晏漓忍无可忍,怒而打断。
“你说够了没有!”
一道惊雷轰然响彻,片刻后,屋内恢复可怕的寂然。
“我知道。”
谢见琛不挣扎了,从嚎啕悲鸣转为无法止息的低声啜泣。他流泪太久,声音都沙哑难言。
“我知道,对不起,我知道……”
他浑身的力气在此刻仿佛都被抽干了,失了魂般绵软无力倒在晏漓怀里,茫然又无助。
“我知道我现在很冲动,我知道我现在有去无回……
“可是晏漓,我没有家了……
“你说,这一切是不是都怪我?”
他痛苦地以双手遮眼,不住喃喃道:
“如果我对阉党敬而远之,如果我远离朝堂,如果我不杀那头狮子彻底激怒全寿康……如果我不那么愚蠢自大,谢家是不是就不会变成如今的局面?”
请你等我水无定花有尽
他痛苦地以双手遮眼,不住喃喃:
“如果我对阉党敬而远之,如果我远离朝堂,如果我不杀那头狮子彻底激怒全寿康……如果我不那么愚蠢自大,谢家是不是就不会变成如今的局面?”
“不是的。”
晏漓紧紧回抱他,如同这样就能分担他的痛苦。
“你什么都没做错,是他们该死。”
少年抽泣良久,晏漓拍着他的背,生涩地尝试安慰一个人,直直怀中的人渐渐没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