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绰眉目平静如死水,眸光却没从怀晴身上挪开。
竹影见状,拦在裴绰面前,骄横道:“阁下可否懂得先来后到?这小娘子,分明是我先看上的。”
裴绰容仪如玉,双眸若寒潭映月,冷笑道:“本相看中
的人,公子觉得会如何?”
“切……”竹影闷哼一声,置若无睹:“又能如何?”
眼见两边剑拔弩张,边上迟迟未敢插嘴的督公谢无极赶紧上前,作揖:“裴阁老,这位是平南侯收的义子,宴四公子,平日里闲散惯了,阁老万万别跟他置气啊!”
说罢,督公将竹影拉到一侧,压低声量道:“哎哟喂,宴四公子,小祖宗啊,若是你爹知道你这般大胆,不得打断你的腿?满京城的美人多了去了,你何必跟他抢?”细长的眉,因讨好的笑意向下耷拉。
“他以为全天下的人都怕他啊,我宴明竹偏偏就不!”
怀晴静静听着,心道:恐怕连大周官员也不会预料到,令人闻风丧胆的“分花拂柳”成员之一,竟是大周响当当的世家子弟。
鬼公子所掌权柄,比世人所知,还要深远。
“哎哟喂,小声点吧!”督公恨不能捂住竹影的嘴巴。
哪知竹影狠狠瞪了一眼裴绰,上前拂着如梦酥手,斜眼看怀晴,“乡野村妇罢了,本也无甚滋味,我宴四郎还不稀罕。”说罢,搂着佳人洒然离去。
徒留督公赔笑:“阁老不知宴四公子的脾性,他是温柔富贵乡里的常客,为了各色美人,不知闹了多少笑话,纵使平南侯也无计可施……”
“无妨。”裴绰摆摆手。
见裴绰不曾介怀,东厂督公方放心地耸肩一笑。
裴绰转眸,重新望向怀晴,神情淡漠而疏离,字字清晰:“姑娘,你可愿跟我?”
怀晴望向裴绰。
裴绰看她的眼神极深,如同一把长钉,穿透她的身体。
又看得极远,像在看天边残云,甚至更远的地方。
厂公在旁瞧着,无声腹诽:何必装模作样,光二月间,就抢了一个民妇养作外室。
“这……”怀晴泪眼朦胧,偷偷觑了一眼厂卫,声线颤抖,隐现尖尖的小虎牙,犹豫半晌,才道:“若大人愿助小女厚葬家父,小女情愿以身相许。”
“令堂的事,你放心。”裴绰道。
不消片刻,东厂督公不知从哪儿找来一顶软轿,将怀晴塞进去。临走时,谢无极拱手低声道:“夫人,以后若有杂事,吩咐奴才一二即可。”
蛇鼠一窝,狼狈为奸。
怀晴垂眸不作声,假作羞怯。
心底却悄然添上厂公的名字,日后再取他狗命。
软轿小而舒适,怀晴办了第一件大事,此刻闲闲靠在绸帘边,勾唇冷笑。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勾。
三月以来,怀晴暗中探查裴绰那十数外室,竟发觉其对嘉祥女子,甭管环肥燕瘦,皆纳入府中,悉数怜爱。
他抢来的美人,十成十是嘉祥人,像是有什么古怪的癖好。
一曲嘉祥小调,便是鱼饵。
谁知,竹影这么一搅和,加上怀晴灵机一动,两人歪打正着,做足了“卖身葬父”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