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龄想。
不来也好。雨下这么大,不来也是人之常情。
万一,以后都不来呢?
从昨日到今日,他还没见宁宁对他笑过。唯一一次笑若春桃,还是对着崔前。
昨日的话,是说得重了么?
宁宁昨夜做了那么多糕点,是一个多月的量,怕是存了一丝不告而别的心。
陆九龄的心提了起来。
窗外凄风苦雨,茅屋简陋,一盏小小油灯只能照亮床榻的一角,昏黄的光被黑暗侵袭得缩成一团。明明住了八九年的茅屋,此刻却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冷寂无聊。
许是桂花巷的屋子太好。窗明几净,十里桂香,桌上汤食温热。
他泛起苦笑,哪里是桂花巷的屋子好,分明是宁宁好。
一夜未眠。
宁宁真的没有来。
他把宁宁气跑了吧?
大雨下到次日还没停,雨帘将天光掩住,一片灰蒙蒙的。
活该。姑娘家不该被那般冷待的。
他悻悻地想。
吱呀一声。木门几乎散架了。
少女推门而入,从头到脚都是湿的。她在发抖,眸底却燃着一团火。
“不要赶我走,我不会听的。”
“你现在是病人,也赶不走我的。”少女耍赖道。
窗外的雨声搅入陆九龄的心。
他伸手摸向心脏,那里也在下雨。
他完了。
他清楚地知晓,他即将犯下这一生最严重的错误。
君子为舟渡我红尘
慕宁想把陆九龄藏起来。
不让任何人找到。
她的神明,只属于她一个人。
即便鬼公子知晓她找到陆九龄却隐瞒其行踪,会大发雷霆,甚至会杀死她,她也不能让那个疯子靠近神明。
小时候,陆九龄教她下棋,赞她早慧,是个值得栽培的神童。那时她想,这个人长得比爹爹俊,脾气比爹爹好,才学比爹爹高,等她及笄了要嫁给他。
她就是如此早慧。
后来,爹娘相继去世,她入了贱籍,辗转多个青楼,受尽屈辱,有一次受不了了,她想死,拴好吊绳,忽然想起陆九龄的话。
虽履九幽,犹志光明。
神明未死,信徒犹在。
那时,她还不知道少师太子双双葬身火海的传闻,只傻乎乎相信陆九龄还活着。等她知晓后,她已入暗云山庄成了一名杀手。
但她不信。神明怎会陨落。
执棋的手,日日夜夜拉起了长弓。
她确实早慧,很快练得百步穿杨。杀到快一百人的时候,她快疯了,不想这么活下去。她想下棋,可她陡然发现,多年疏于练习,连下赢茶肆里的老头都略有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