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亦是第一次来听鸝坊,肯定不可能像楚鸞那样速通,只能老老实实地,一步步按照流程来。
门口的龟公主动迎上来道:“这位公子要进来听首曲子吗?今日南湘馆的坐阁魁是璃薇姑娘,精通诗词歌赋,像公子这样的青年才俊定会喜欢。”
南湘馆就是听鸝坊的四大楼之一,每日都有不同的魁坐镇。
宋亦点点头,拿出二十两银子,按照楚鸞的嘱咐道:“带我去雅座支酒,支一桌上等酒席,多的就赏你了。”
“多谢公子赏赐。”龟公高声喊堂后,喜气洋洋地带著宋亦进了楼。
普通客人来听鸝坊,要付几百文的“茶钱”,作为入场门票,可坐在大堂,听些新人的歌舞。
想要见魁,就要去到楼上雅座,跟酒吧卡座的最低消费一样,这些雅座也要“支酒钱”才能入座,吃饭饮酒还要另外付钱,再加上赏给龟公和侍女的小费,加起来需要的银钱也是不菲。
宋亦自己是绝对捨不得的这笔钱的,得亏今晚消费全由“宋六公子”买单,他才能维持住“巨贾之子”的人设,出手就是二十两。
饶是如此,宋亦还是感觉一阵肉痛,连魁的面都没见到,就出去一笔巨款。
龟公热情在前面引路,把腰弯得很低,卖力地介绍著南湘馆內的情况。他见惯了达官贵人,却也很少见像宋亦出手这么阔绰的。
刨除茶钱、支酒钱和饭钱,落到他手里的还能有五两银子,就算要与听鸝坊二八分成,也有一两银子的进项。
大堂里正有新人抚琴作歌,围坐著的客人正饮酒笑谈,热闹非凡。
时不时还有客人招呼侍女,在她手中放上一锭银子,低声耳语几句,侍女就会转到幕后,拿出几枝桃,插到新人娘身边的瓶子里,並高唱一句“內二桌秦公子,赏票二十朵”。
新人娘就会起身施礼,走到恩客旁共饮一杯,说些小话,至於要不要共度良宵,就看恩客能不能出更大的价钱了。
宋亦一边用新奇的目光打量著南湘馆,一边跟著龟公上了二楼。
二楼全都是雅座,这里的气氛与大堂又有些差別。
每个小房间都用布幔围了起来,偶尔从一些房间里传来几声极低的娇笑。
而大部分房间,都是一片安静,就连友人间的饮酒敘谈,都是刻意压低了声音。
纱幔丝帷,暗香浮动之间,少了些肉慾,却多了些曖昧。
龟公把宋亦引到一处帐前道:“公子请在此稍后,小人这就去安排酒席。”
宋亦点点头,进入雅座,门口侍立的丫鬟立刻跟了进来,恭谨地奉上热毛巾和香茶,巧声道:“姑娘正在馆內梳妆,暂由小女子遥侍奉公子。”
宋亦赏了些碎银,隨口道:“对景谩倾银瓮酒,看遥想玉京人,好名字。”
谁知那丫鬟却捂著嘴,不敢置信地望向宋亦,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眸中的秋水简直快要滴落下来。
宋亦同样愣愣地看著瑶,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他好像一共才说过一句话吧?
遥一边落泪,一边盈盈下拜道:“遥自知才情样貌,样样都及不上馆里的其他姑娘,怎配公子以如此诗文相酬?”
宋亦连忙道:“半首诗而已,不必如此,快快起来罢。”
遥梨带雨道:“公子此前从未来过此等烟之地罢?”
“確实如此。”
“难怪公子不知,一首好诗对我们这些青楼女子来说有多重要。”
对於青楼女子来说,钱是很重要没错,但名望却更加重要。
名望就意味著钱,意味著更好的生活。
遥到现在还恍若梦中,她现在是地位最低的丫鬟,名义上隶属於璃薇魁,只要给钱,不能拒绝客人的任何要求。那些被魁拒绝的客人,也大多需要她去陪寢。
但这两句诗若是传出去,情况就会完全不同,不知会有多少文人墨客慕名而来,专为见她一面。
青楼也会悉心培养她,让她再也不必做任人採擷的红倌人。
眼前这位懵懂的公子,已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她的命运。
“遥残破之身,不敢奢求能够侍奉公子左右,只想知晓公子姓名,在心头日夜思念珍重。”
宋亦无奈地摇摇头,如今方知祸从口出。
自己还是吃了有文化的亏,也许少读点书,见面说句“妞你太美,m3”,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