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了,有点难受。高烧降下来,身上没有哪一处是不痛的。
前几天公寓里爬来一只壁虎,定居在衣柜后的那面墙上,总在夜里叫,我快烦死了。不过看在它也没有家的份上,就随它高兴吧。昨天晚上我裹着被子,一阵冷一阵热地打颤,忍这么久,感觉眼泪终于要从酸胀的心脏里溢出来了,忽然又听见它叫。那瞬间,我就这样被一只壁虎轻易安慰到。希望它叫得大声点,叫得长久些,不至于留我一个人醒着。
非常没用。
1998。7。29阴
写报告熬了两个通宵,睡得死沉,再睁眼时脑子一片混沌,以为自己还是十七岁,还在北京,张口要叫爷爷,问陶叔现在几点,想着,天黑了,来不来得及给小叔送饭。
奇了怪,掰手指头数,住这公寓也快两年,怎么布局陈设看着还这么陌生,不属于我。
看来时间和时间也不对等,不公平,不能相抵。
还有一件事很恐怖啊,拉了窗帘,公寓断电,一觉醒来好像世界末日,静得要死。
以后要戒午睡。
1998。10。25不晴也得晴
生日快乐。
你许愿了没有?
1999。3。19雨
天,今天在地铁上闻到了他的味道。但我没想到,味道无形竟然也像铁锤,一记抡得我站不稳,连忙找扶杆,到站了两腿还发软。真的很神奇。全身力气被绵绵地抽走,骨头变软,心砰砰跳的感受,是活人又多活一轮。
好歹问到了名字。
我重新爱九九年,爱三月,爱伦敦。
1999。8。19晴
要换医生了。
张医生很好,可她不肯给我开安眠药了,剂量越控越死,多一片都不行。而且每一次递处方她似乎都忧心忡忡,说这个药对我不好,交代我尽力自我调节情绪。她的温柔有一种妈妈的感觉,但我没办法,要睡觉的呀,有很多事晾在白天等着我去解决。
过段时间会好吧。
说实话,有点舍不得,这算一次离别吗。
最近一次为离别感到难过是在北京机场。两年多了。
1999。10。25不晴也得晴
生日快乐。
2000。3。1阴
什么时候我已经长成独当一面的大人了。爷爷开始叫我自己做选择题,到底是毕业还是直博,是留伦敦还是回北京,他全由我。
看似很多路摆在面前供我走,但是可以下脚的却一条也没有。
我当时回答说想继续在伦敦读博,爷爷沉默得有点久,让我心慌,后来他叹气说我不撞南墙不回头。哈哈,这话陶叔好像也讲过。
但我的南墙在北京,那我无休无止地在这个十天半月见不到一次太阳的地方待下去是不是没什么用啊。就算我真的一条道走到黑,最初这条道也是他们给我选的。
他有期望过吗,我成为什么样的人。
2000。10。25不晴也得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