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临近北戎,即便千百年来同北戎有敌对的关系,却也挡不住双方在经济文化上的互相影响。
因此冀州的曲乐,歌舞,技艺,甚至于服饰上……都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外族的影响,带着中原地域的精致繁复的同时,又杂糅了几分外族人粗犷放荡之色。
年近十六的女郎披着一袭翠色的斗篷,带着翠云看着街道上吹拉弹唱的乐工,眼眸里映着满城的灯火,看得开心之际也欢快地鼓掌,面容俏丽,顾盼神辉。
这打眼一看就知,是家中备受宠爱的小女郎。
谢书云看了看不远处的女郎,又看了看身侧一动不动的好友,有些看不下去似地用手肘戳了戳好友,“还这么眼巴巴地看呢,你这都快成望妻石了,要看就大大方方同人家女郎打个招呼呗。”
暗地里远远窥伺算什么。
好友同赵女郎本就相识,打招呼也并不怪异,这般畏首畏尾的,简直不像是姚庭珪的性子。
姚庭珪回过神,瞥了好友,“好好说话,莫要误了人家女郎的名声。”
得得得,是是是。
他一句望妻石就又误了女郎名声呗,谢书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说你心悦人家女郎你不认,人家跟着平北王妃来了冀州,你到也眼巴巴地跟过来了。”
还借着要游学的理由。
冀州文风不盛,这么多年榜上也不曾出过进士,盛京谁家正经学子会来冀州游学啊。
谢书云越想,就越觉得好友自从识得那位赵家女郎后,行为举止就越发怪不寻常了,想起一月前离开书院那会,对方还特意算计了一回马康年,使得马康年被逐出了书院,他心里就更加怪异。
喜看志怪话本的谢书云有些惊,不由作势战战兢兢地问道,“庭珪,你近来莫不是被什么精怪附身了吧,要不然,我找个大师给你驱驱邪吧。”
姚庭珪眸光依旧落在街道上,连个眼皮都没抬,谢书云自讨没趣,又很快正常了起来。
他给自己倒了一盏酒,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若是真的喜欢人家赵女郎,就去提亲,这样干看着有什么用。”
“赵女郎已及笄,也到了定亲的时候了,她是平北王平北王妃最宠爱的外甥女,这追求者定如过江之鲫…”他耸了耸肩,做出了最后的判词,“若是你不抓紧,到时就悔之莫及了。”
姚庭珪眉目微凝,似又忆起了什么,面若冰霜。
不过一个呼吸间,谢书云再次抬眼时,好友已经不在原位上了……
荥阳的花灯也和盛京的花灯不太一样,赵筠精挑细选买下了三盏,打算将其中两盏带回去给姨父姨母。
“赵女郎。”
街道吵闹,可有些熟悉的清朗男声却是落入了耳中,才接过自己的花灯的赵筠微愣,转过头,却见一熟悉的郎君站在自己身后。
她眨了眨眼,有些陌生地唤道,“…姚郎君?”
面如冠玉的郎君披着氅衣,长身玉立,对着自己拱着手,面上带笑,“赵女郎,新岁安康。”
真的是姚庭珪。
赵筠回过神,也福了福身施了一礼,“姚郎君,新岁安康……”
……
院院烧灯如白日,沉香火底坐吹笙
年关守岁,迎新送旧,祈祷来年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这是赵筠第一次和姨母一起过年,所以也并未在街上闲逛多久,很快就和姨父姨母回了家。
都督府亮如白昼,虽然偌大的府邸仅仅只有三个主家,却并不冷清,赵筠和姨父姨母守着岁,又说起了方才在街上遇见姚庭珪一事。
褚峻挑眉,“这倒是有些巧合。”
赵筠点头附和,“的确是巧合,赵郎君说他们近来在游学的,就来了冀州。”
赵筠并未想太多。
虽然到冀州游学听起来有些奇怪。
但应该也算是一种他乡遇故知了。
夜幕渐深。
一整日下来,又是骑射又是上课,刚刚还去街道上逛了半个时辰,即便赵筠再信誓旦旦说自己要和姨父姨母一起守岁,也不由有些昏昏欲睡了。
十五六岁也还在长身体的时候,阮秋韵并没有让外甥女守多久,在外甥女面露倦色后,就让外甥女回屋歇下。
可还未过子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