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登基就成了皇帝。
他长得与父皇这般相似,又怎么可能不是皇族杨氏的血脉,而是刘氏的血脉呢?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目光里是掩不住的慌乱,少帝最后还是只能看向向屏风后的太后,屏风后的太后却是久久不曾出言,他只哀哀地唤着,祈求着最疼爱自己的母后能够为自己说一句话。
“母后,母后你为儿臣说说话啊,我是母后亲生的孩儿不是吗……”
良久后,屏风后的太后还是没有出言。
朝堂上半数的朝臣跪了下来,恳请太后下旨查清混淆血脉一事,穿着龙袍的少帝这时面色惨白,只呆呆地看着下首的朝臣,脸上隐隐透露着绝望之色……
原本的少帝失了踪迹,太后亲子取代了原本少帝的位置,待十四岁生辰过后,即可正式开始了摄政。
表面看起来,一切尘埃落定。
自刘氏一族覆灭后,就已经缠绵病榻的太皇太后听闻这个消息后,目眦欲裂,只觉得一阵气血上涌,又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
……
临近端正,金桂飘香,又恰逢北伐大捷,荥阳城中属于节日的气氛也逐渐浓厚了起来,坊市街道一片热闹祥和,并没有因为前段时日的疫疾而变得更加冷清。
冀州苦寒,比不上盛京的繁华,可若是这样的地方待久了,即便如同谢书云一样在锦绣堆里的公子也会有些习惯。
看着坊市街道里人来人往的景象,又想起如今北戎已灭的消息,谢书云挑了挑眉,心头有些复杂,喃喃自语道,“如今北戎已经被灭了,二十万大军可以随时离开冀州。”
北戎被灭于大周既是好事,也是坏事。
于边域百姓而言,少了每年的侵扰掠杀之苦,可于大朝堂而言,没了北戎钳制的冀州二十万兵马,随时都有将大周改朝换代的可能。
大周眼看着就要乱了,即便他再怎么没心没肺的人,也不由心生慨叹,顿了顿后,他又看向好友,再次询问,“还不打算回去?”
姚庭珪给自己倒了一盏茶,不语。
谢书云犹不死心。
他顷刻就又坐下,不断地念叨着,“都已经大半年了,我舍命陪君子也陪够了,你到是给我说说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顿了顿,声音又放低,“你不会真的想学你那四叔一样吧?你要知道,伯父伯母是定不会答应的。”
姚家最是傲气,出了一个离经叛道成为平北王幕僚的姚伯羽已经被气得够呛了,这寄予厚望的嫡长孙要是再效仿他那四叔,那姚氏老爷子可不得被气死。
即便听好见谢书云提到了自己父母,姚庭珪依旧面不改色,他只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和四叔一样成为平北王幕僚的想法,只是……“我不打算参与明年的科考,还是想先留在荥阳。”
谢书云不意外,只戏谑挑眉,“为了赵女郎?”
“嗯。”
又是一连串意味十足的啧声。
姚庭珪很淡定。
毕竟这也没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即便知道马康年已死,她有平北王妃一直宠着护着,将会是整个大周过地最尊贵最欢快的女郎,也不会再落得如同午夜梦回中那一个个梦里的下场……可他还是不能够全然放心。
反正她走到那里,他就跟到那里。
……
又是一年的端正节,圆月依旧是亘古不变的明亮,都督府湖中心并没有亭子,却还是有个赏月的好去处,在西北一角有一个高高的露台,露台四四方方的,四角点着明亮的烛火,有雕栏环绕,举首就能够看到高高的圆月。
用完晚食后,时候还不算晚。
外甥女提议要出府看花灯,阮秋韵没有思虑太久,很快就应下了,两个女郎出门后,阮秋韵正想起身,却又被人轻轻扯住了披帛。
男人懒散地坐着,半阖着眼眸。
看起来像是喝醉了一样。
可软纱的披帛被对方执起了一段,似并没有使力,因此随着妇人行走的力度,柔软绵长的披帛在粗糙的虎口处轻轻滑动,直至滑落。
阮秋韵停住了脚步,看向他。
睁开双眼,眼底清明,并无醉色。
他仰头望着夫人,夫人身后即是那一轮圆月,褚峻眸色涌动,却还是温声笑着,“夫人,今夜我们也出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