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邺澧,也已经倒在了战场的血泊中。
尸横遍野。
百姓们颤抖着哭泣,为邺澧和将士们的死亡,为不停歇的战乱。
可当太阳升起时,百姓们迎来的并不是平静的生活,而是新一支敌军。
失去了将士们保护的城池,轻而易举就被敌军破门而入。
大刀从战马上挥下,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火焰燃烧在每一家的房屋上,仓皇奔逃中头颅滚落,血液汩汩流淌在长街的青石板缝隙间,汇聚成一条血河。
天光渐暗,整座城失去了声音,只剩下熊熊烈焰依旧在燃烧。
一只手臂从战场的尸骸间伸向天空,带着血污和纵横交织的伤口,死死撑着断剑艰难起身。
魂兮归来。
死亡后,将士们的英魂归来,重新回到冰冷的尸骸中,带着未曾完成的执念,想要看一眼自己以死亡守护的城池。
可邺澧和将士们看到,却只有城池里横倒满地凄惨死去的尸体,和燃烧后残留的余烬。
百姓们的脸上尚带着惊恐的神色,泪水冲开了脸上的灰尘,勉强辨认出他们的面庞。
有笑着为将士送过包子的妇人,有街头闲坐的大爷,有蹦跳跑过街头的孩童……
但是他们现在,都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将士们听到,百姓们的魂魄在哭泣,想要问问天地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鬼差拖着锁链前来,居高临下的蔑视百姓和将士们不甘的魂魄,说因为他们对死亡有所抱怨,所以他们有罪。
罪无可赦。
锁链绑缚魂魄,人们不甘的怒吼。
可他们能做的,似乎什么也没有。
人,如何能够与鬼神斗?
只有邺澧,紧紧握住了手里的断剑,眼眸中怒火燃烧。
“你要去酆都吗?”
一道平静磁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邺澧赤红着眼眸缓缓回身看去。
那青年一袭长衫,长身鹤立,风姿卓绝。
他拢着衣袖,清隽的俊容上一派平静,似乎早已经知道邺澧会作何选择。
阎王静静看着眼前的邺澧,似乎重新回到了千年前那一眼。
遗忘了所有记忆的酆都之主,与千年前如出一辙的愤怒和坚定,是不曾改变过的坚守。
他浅浅叹息了一声,却没有像千年前那样试图劝说邺澧,而是缓缓抬起手臂,指向西南的方向。
“你要找的酆都,在西南。”
阎王敛下眼眸,平静的说着大逆不道的话语:“杀了北阴酆都大帝,,夺去死亡的权柄,你将得以重新规划死亡,使得冤魂复仇,平息愤怒,前往轮回。”
天空中有闪电划过,惊雷如怒吼,大地震颤。
鲜血从阎王的唇边缓缓滑落,可他咧开了唇,却笑了起来。
“对我而言,从来没有觉得北阴酆都大帝做的事情是对的。即便他是我的上司,压着地府动弹不得,我也依旧轻视于他。”
“邺澧,我好像没有说过,在我看来,在你执掌下的死亡,才是死亡本该有的模样。有怨者报怨,有仇者报仇,血债血偿,以命抵命。”
血液滴落在刺绣精美的衣衫上,洇开一片血迹。
阎王却好像感受不到一样,依旧站在邺澧的对面,轻轻笑出了声:“我修行不够,做不到释然面对杀死我的仇人,抱歉,我只是个寻常鬼神,没有大道那样超然的境界。”
“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大道才不曾向我托付重任吧。不过,我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