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他对颜祺的了解,对方伤心的诱因多半不是想起了爹娘,或许和怀了孩子有关系。
大嫂如今的第二胎还好些,当初第一胎时,也常情绪不稳,要么掉眼泪,要么突然发火摔东西,大哥私底下还跟他说过。
说归说,却没有抱怨的意思,媳妇怀的是他霍峰的种,吃不好睡不香的,还得熬大半年,流血流泪的生下来。
用霍峰的话讲,就算每天挨一个嘴巴子也能忍。
“那我翻几个,你猜猜是什么。”
颜祺往前坐了坐,更靠近炕桌上的烛光。
山上只有他和霍凌在,有人乐意陪自己玩就是再好不过的事了,他起初还觉得霍凌勉强,后来发现对方是真的仔细在学、在记的,也渐渐沉浸其中。
先用绳子在手指搭了座桥,而后是蝴蝶、小花……
花绳能做的形状实际很有限,很多并不太像,全靠联想。
霍凌猜出了桥和蝴蝶,没猜出小花,颜祺笑着把绳子拆下来,“确实不太像,是我自己瞎琢磨的。”
桌上的蜡烛明显燃去了一段,大个儿和黄芽儿却还没有回来的意思,犬吠间歇响起,始终没有彻底停下过。
难道有野兽在林子里停下了?
越是如此,越不能轻举妄动。
霍凌出门一趟,打开了柴屋,方便大个儿和黄芽儿夜里站完岗后进去睡觉。
自上山以来,狗都是跟着他们在屋子里睡的。
“黑豆儿,你进不进来?”
霍凌端上一盆洗漱的水,黑豆儿围着他摇摇尾巴,过了片刻又坐了回去守门。
狗都吃饱喝足了,也知道该去哪里休息,霍凌不再挂心,和颜祺一起洗脸洗脚后上炕睡觉。
第一缕晨光透过窗纸斜射入屋内时,霍凌很快爬起来。
确定没吵醒颜祺,他穿上衣服,叫起还在补觉的三只狗,出门去林子里探查。
没睡饱的狗和没睡饱的人是一样的,伸懒腰时哈欠连天,走到雪地里吃了冷风才清醒地跑两步。
无论来的是什么野兽,除非受伤,一夜过去后也早该走了。
霍凌放心地进入林子,低头看向地面,看样子昨天的雪下到了后半夜,脚印已经全数被遮住。
不过不妨碍他通过别的痕迹辨认来者是谁,林子下大片地面都有被翻拱过的痕迹,那些冬日里茎叶枯萎,等待来年开春再生发的植物,连根带土都被刨出来吃了。
答案显而易见。
霍凌甚至还发现了一个被踩踏的林鼠洞,看来这头野猪是饿极了,把这里能吃的东西都吃了个遍,怪不得停留了那么久才走。
树根下大约有野猪尿,以大个儿为首,三只狗轮番上阵,抬腿盖住野兽的味道。
野猪来了又走,是虚惊一场,但霍凌担心那头野猪记住这个位置,以后隔三差五来找东西吃。
哪怕不是这片林子,只要靠近院子,难保将来某天它不对院墙内的东西起心思。
离雪季过去还有三个月,时间越往后,饿极了的野兽就越多。
霍凌没有犹豫太久,当即决定在这里挖个陷阱,要是野猪哪一日想起来,杀个回马枪,他就能得一大块野猪肥膘炼荤油。
野猪体型大,要挖陷阱的话,坑就不能小。
他改了今天进山抓狍子的计划,在家陪着颜祺吃过早食,扛着铁锹和梯子出来挖坑。
坑深了,挖出来的土只能装进筐里往外运,颜祺在上面帮忙,霍凌每次只装半框,看着小哥儿一点点拽着绳子拉上去,再把空了的筐子丢下来,慢是慢了点,但他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差不多整个上午都被拿来挖陷阱,近两个时辰过去,灰头土脸的霍凌攀着梯子回到地面,扯过树枝和树叶,仔细把坑盖好。
先前干活时他觉得热,摘了手套和帽子,回过神来才觉得风和刀子一样,冻得耳朵发疼,到家后半天都缓不过来。
颜祺抓了点雪替他搓了搓耳朵和手,又用手掌替他捂了一会儿,最后抹上獾子油,免得生冻疮。
——
陷阱搭好后两天,林子里都没有什么动静,虽说挖陷阱费了不少力气,能不能抓到东西却是看运道的,有就是赚大了,没有也无所谓。
从第三天开始,霍凌顾不上理会那不知何时会来的野猪,他用绳套陷阱接连成功逮住了两只狍子,一只是公的,一只是母的,公的那只年轻些,看起来最多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