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人问他:“要英雄救美啊?”
丸子趁他们分神,在抓住她的人手上狠狠咬了一口,拔腿往栖霞巷深处跑。
几个人于是朝陈迦行拥过来。陈迦行一瞬间就被推在地上,他先是脸上被砸了两拳,又被人拎着头发推到墙边。陈迦行挣扎着想站起身,又被按了回去。丸子忽然在巷子深处哭叫了一声。
那会儿,小网吧和附近商户里开始有人陆陆续续钻出来看热闹。陈迦行在一个人的手上咬了一口,勉强站起身想追进小巷。他逃了两步,又被人砸回了地上。那一砸,把他砸得好像能看见头顶的星星。有多少只脚多少双手在打他,他都看不清了。
只记得过了会儿,丸子的哭声越来越近,好像慢慢聚拢过来了一群人。有人蹲下身,点了下陈迦行的额头。刘博览说:“你小子这会儿不在学校,在我们地头闹事啊?”
陈迦行仰头,齐农刚好挤进人群,低下头看他。他看到齐农的瞬间,先是很怕,他觉得齐农要骂死他了,继而又感到委屈,眼泪就顺着眼角淌了下去。他拿校服袖子迅速擦了一下。
齐农忽然伸手把旁边一个男生掐着脖子抵到了墙边,问说:“你打他了?”
那个男生支吾了一下,齐农已经照着太阳穴打了下去。在那之前,陈迦行从来没见过齐农自己动手打人。齐农又问:“打哪里了?”
男生抬眼看着他。齐农又照着同一个地方狠扇了两下。他忽然拿过刘博览手里那根棍子。
刘博览嘀咕道:“坏了。。。”
齐农是真生气了。刘博览把陈迦行拽起来,先带到了边上检查身上的伤。他揉了揉陈迦行被打肿的脸说:“他今天要是带你回家,你先别惹他了。。。听明白了吗?”
陈迦行点点头。
跟着齐农回家的路上,陈迦行连呼吸都差点不敢呼。齐农拿钥匙开了门,又忽然站定转回身,把陈迦行的头掰来掰去,掀开他的衣服检查,仔仔细细看了一圈他身上的伤。
一直到陈迦行简单洗漱完,齐农靠在洗水台边,给他上了一层药,但自始至终也没说什么。到后来,是陈迦行吞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叫了声:“齐农。。。”
齐农“嗯”了声,抚了抚陈迦行洗过之后乱蓬蓬的头发,然后说了那天晚上和陈迦行说的第一句话:“我会处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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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凌晨。陈迦行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盯着齐农弓起的背脊发呆。他慢慢靠过去,把脸贴在了齐农的背上。齐农动了一下,小声问:“睡不着啊?”
陈迦行没说话。齐农问:“要睡过来吗?”
陈迦行就钻到了齐农的被窝里去。天气已经有些热,薄被盖不住他们两个人。齐农把被子朝陈迦行那边盖了一点,侧过身把他往自己这里揽过来。齐农说:“如果有哪里还痛要说。”
陈迦行“嗯”了声。他闭起眼睛,把鼻尖抵在齐农的衣服上深深吸了几口气。像冰块滑入温泉水,身体和大脑好像终于回暖了回来。齐农无意识地轻拍着陈迦行的背。夜晚如水。
陈迦行忽然睁开眼睛,没头没脑地说:“我想吃星星蛋包炒饭了。。。”
齐农好像在黑暗中笑了一声,开玩笑说:“那我现在爬起来给你做?”
陈迦行也笑了。他玩着齐农的手指说:“你还得现做一面小旗子。”
齐农在他鼻子上捏了一下,说:“我有做好的一堆好不好,够用到你五六十岁。”
陈迦行怔愣了一下。
假设你有一个名叫X的概念,数学老师说,它将永远恒等于自己。但这项公理无法被证明。
就像陈迦行要到很久之后,在和刘博览的某次闲聊中,才知道齐农在他八岁生日那天迟到,是因为路上出了车祸,跟一辆大货车剐蹭了下。那辆轿车也不是齐农的。在路上处理耽误了一会儿。最后好不容易打到了一辆车。他就那么狼狈地拎着那辆折叠自行车跑进陈迦行八岁生日宴那间包厢。
后来,教陈迦行学自行车的是齐农,给他买第二辆山地自行车的也是齐农。X会恒等于X。
只是在当时,陈迦行躺在黑暗中抱怨起齐农在上一面小旗子上只敷衍地写了四个字“身体健康”。齐农打了声哈欠,又转回惯常睡的那一侧,半张脸陷在枕头里说了句:“怎么了,‘身体健康’最重要。”
陈迦行贴过去,从背后搂住了齐农的腰。齐农半叹了口气说:“热啊。”陈迦行感觉确实有一股温热又郁郁的气流在他周身流窜。齐农就是这样,他好像拿齐农一点办法没有。好挫败和好烦闷。
陈迦行在齐农肩头很重很重地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