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论是以上哪一种,陈端都没有对孔净表示过哪怕一丁点的感谢或者歉意,更别提主动和孔净结伴。
有次孔净像只没头的苍蝇在田野和丛林里找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实在没办法,抱着侥幸心理再走回学校,却看到陈端在教学楼后身的垃圾站旁边靠墙坐着,书包掉在一侧,里面的东西四散,铅笔都被折断十分刺目地倒插在墙根的泥地上。
孔净忽然明白他身上那些不时露出端倪的淤青是怎么造成的了。
她走过去蹲在他面前,轻声说:“你可以告诉老师,也可以告诉爸爸——”
“滚。”
陈端的声音没有任何恶意,只是平静地陈述他想要独处的需求。
孔净闭上嘴巴,连日来受的委屈使得她要努力把眼睛睁到最大才不会让眼泪掉出来。
她站起来就走了。
孔净真的没有再等陈端,之后也没有。
孔大勇发现两个孩子并不亲近,甚至可以说是冷漠。因为孔净是姐姐,他就告诫孔净:“你要多照顾弟弟!”
孔净不像以前那样听话地点头,她咬着嘴唇不说话。
李贤梅见孔大勇还要就这个话题发表酒后观点,反问道:“还要怎么照顾?陈端就是这个性格,你看见他和哪个耍得来了?”
孔大勇想了想,也是,他把嘴一咧,很双标地感叹:“男子汉生来就是要忍受孤独!”
李贤梅听着这不知从哪部古惑仔电影里听来的台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私下对孔净说:“别听你爸的,你做得对。”
孔净倍感迷茫,她其实什么也没有做。
正因为放弃了做点什么的权利,所以她才会闷闷不乐并且受到孔大勇的苛责。
孔净从小就没有过生日收礼物的记忆,可是开年之后在她十岁生日之前,她大着胆子询问李贤梅,她今年能不能许一个愿。
李贤梅以为孔净要买东西,却听见她说想再铺一张床,自己睡,不分给别人。
李贤梅终日在厂里忙得脚不沾地,孔大勇又总不在家,他们对孩子的管教只能算得上管吃管住有学上,再多就没有了。
以至于陈端来了半年多还是和孔净挤一张床,并且至今没有分配到一个像样的枕头。
想到两个孩子再小也男女有别,李贤梅爽快答应了孔净的要求,没过几天就让两个工人把一张上下铺的铁架床搬进石厝,换掉了孔净以前那张架在四根石条上的木板床。
铁架床是从附近中学宿舍淘汰下来的旧货,生了锈,四条腿不齐,就算垫了石块和硬纸片,上下人时还是会发出咯吱咯吱的细响。
但是孔净很高兴,她睡下铺,陈端睡上铺,她再也不用和讨厌的人共享一个私密空间了。
名义上是姐弟,但任何场合无论是在家还是在学校孔净和陈端都像陌生人一样,一过就是三年多。
孔净十二岁,陈端十一岁,他们一起上了六年级,还是同一个班。
如果没有后来的小插曲,孔净觉得他们或许会永远保持这个模式。
但人生就是这样,总有意外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