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便起身离开。
顾云庭的身影消失在屋外,贺兰越视线瞥到足旁食盒,神似兔子却不知是什么的东西,依旧傻乎乎睁着两只圆圆的眼睛。没人碰它,它就不会颠来跳去。
贺兰越视线漠漠地移开,肩背一倾,仰到床面。
他望着床帐,耳垂残红未消,仿佛天生的冷锐漠然又覆上了眸子。
贺兰越稍眯了下眼,思索起为何魔气会外逸,他虽求速,却也是正常修炼。
他左手随意地搭在身上,手掌触碰到的衣料,似乎还残存着离开之人掌心的温度。
贺兰越手指缩了一下,有些烦躁地翻了个身。
然而一翻身,原本垂着的另一条手臂就自然地搭到了腹前。
“……”
贺兰越又面无表情地翻了回来。
先前被他自己压下去的疑问又顶上心头。
他搞不懂顶替灵冲的这个人。
在破庙清醒后,他就意识到他的“师尊”不对劲。
风止雨息、匿影无踪……太多脱困之法,对寻常修士而言或许艰难,但灵冲绝对能做到,怎可能陪他呆坐在破庙里。
更何况,竟然当真割腕给他喂血。
若是灵冲,在他说出要血的一瞬间,若虚就会抽在他脸上。
贺兰越指节抵住眉心。
他不理解。
在山下,他和对方被伏黎城与昆仑联手通缉,四面楚歌,对方居然还有心思去掏鸟窝。
上了连琼峰,不过一阵风卷过,对方便抖出件披风来硬给他裹上。
还有山洞里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为何不除掉他?
若他哪日夺舍,绝不会留一个随时可能让自己暴露的隐患在身边。
贺兰越边想边抬起手来。
少年手骨细瘦,与来日筋骨分明的大手相去甚远,他掌心还未生出硬茧,一根又一根手指更未沾过洗不净的血。
干净、白嫩,像是林树新抽的细枝。
只需一斩,就可以劈断。
他视线停在如今这具被他自己嫌弱的壳子上。
秉性乖僻,劣性难驯,又与那人非亲非故。
即便对方以为他年幼,才不下杀手,却又何必处处关怀?
屋子四面的窗在顾云庭离开前被全部打开,晨光和着风照进屋内,穿过少年张开的五指,落入他眼中。
贺兰越不由得眯了下眼。
他半低睫毛,漠然的眸子像蒙上了一层纱。
总不能……
贺兰越心中响起个声音,他伸手轻轻拨弄了一下腕下的坠子。
朱砂色的影子倒映在少年瞳孔中摇摇晃晃。
总不能……因为他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