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冷天,司机被他这一眼看得额头上直冒汗。
这电话恐怕已经给秦鹤打过十来个,但秦鹤自己的手机一整天没动静,看来是不想接拉黑了。
也不知从哪儿弄来了司机的电话,锲而不舍。
司机接起的时候还摸不清状况,年轻女人打电话找秦鹤这种事也不是没有过,他已经能帮着应对。
直到秦母的声音从中插入,别的也没多说,只指明了让秦鹤亲自接。
他这才硬着头皮照办。
沈妍没太注意这些,正揉着自己撞红的额头,天真羞赧地朝秦鹤笑了笑。
男人狭长的眸底晦暗不明。
沉默了几秒,他还是对电话那头报了个地方。
那边立即说要来找他,他懒得多说,应付了句:“随你便。”
挂断后,他去旁边小店里买了串冰糖葫芦,问沈妍:“玩够了?”
沈妍一口糖葫芦刚咬下去,腮帮子酸得想流泪,下意识眨巴着眼。
她眸底霎时间涌上一股无辜和脆弱,像是被人凌空扼住了气息,半晌没出声。
记忆里妈妈带她出去玩,临近尾声时,也总会问这么一句。
沈妍起初很诚实。没尽兴,就会吵着要再多玩一会儿。
后来懂事了,都不用人问,只要妈妈一接电话,她便知道该走了。
□□糖化干净,山楂的酸涩味儿在舌苔上久久不散。
沈妍觉得自己像是在空中放飞了大半日的风筝,飘在天上时,胸腔里涨满了轻飘飘的喜悦。
但总有该收线的时候。
她抿起一抹温柔清新的笑,主动说:“您是不是有事要忙?”
刚刚那通电话她没太留神听,大约和妈妈接到的那些电话差不多。
善解人意是个人见人爱的优点。
但不知为何,她身上这点善解人意,让秦鹤觉得不舒服,如同在喉咙里堵了块长满青苔的石头。
他清楚明白地否认:“我没事。你想玩可以继续玩。”
沈妍自然不会全信。
金乌有了点西垂的架势,不远处的长桥镀上一层柔曼辉煌的金色。燕城冬日里天黑得早,光线肉眼可见地慢慢转暗。
这大半日的快乐是她偶然捡来的。
如今一寸寸西沉的太阳,就仿佛沙漏,每一秒都在倒计时。
正因如此,她才努力想再多抓住点什么。
她想了想,指着另一侧的冰车区,说滑累了,想再试试那个不费劲的。
秦鹤说好,直接将她带去了电动雪橇那边。
电动雪橇车前有两只假的拉车小狗,毛绒绒的“狗头”没精打采地耷拉着,一起一伏,仿佛真在卖力。
秦鹤站在外围,时不时往她这边扫一眼。
绝大多数都是双人共乘,挤在一起嘻嘻哈哈,只她一个,独自安静坐在雪车上。
位置是宽绰不少,但平白有股四面透风的冷凄凄的感觉。
不过她似乎没太在意。
车速不快,沈妍举着手机自拍,想努力把自己和小狗拍在同框里。
拍照时,她笑得坦然很多,两眼弯弯,没有刚刚懂事的味道,反而有种天真无邪的感染力。
最后一圈,秦鹤点开相机的录像,镜头对着她,从屏幕里看她自顾自地歪头比耶。
他自己也无意识地从眼角抽出缕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