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面再次提到未婚妻这个字眼,是沈妍先开的口。
她那晚的别扭劲儿被小心藏起来,几乎像个成熟的大人。
秦鹤轻霭霭地望过来,对这话题没什么兴致,神情不像是要避开的样子,但也没接招。
他凤眼低垂,“怎么,你觉得不像?”
沈妍的眼底坦荡分明,顿了顿,话说得石破天惊。
“我觉得不是。”
秦鹤的眼神沉了沉,没立即出声否认。可有些事越不及时,就越被坐实。
沈妍占了上风,攻势像蓄力的鸣鼓,声声铿锵。
“我觉得您一开始就在骗我。”
秦鹤仿佛听出趣儿,脸上徐徐展开温笑,“你倒说说,我骗你什么了?”
她没证据,全凭直觉拆穿他。
最初,她完全没必要见到周敏怡,可秦鹤偏让她见到了。
不偏不倚,就在她故意摔倒想吸引他注意之后。
后来她借着酒劲儿问他和周敏怡的关系,他给的答案直往她心口戳。
他像在陪她下一盘推拉的棋,打起头就划定楚河汉界,不着痕迹地用兵卒棋子将她堵在外面。
这些话她想了很多很多遍,翻来覆去地猜,可真要说出口,她又不敢。
她哽了哽,眼里清亮亮的沁着水,攒着一腔愤懑扭过头去。
沈妍抗议:“不就欺负我年纪小,说不来漂亮话么。”
窗外掠过一片金碧辉煌的街景。两侧游人如织,踩单车的,散步拍照的,树影重重落下来,在他们脸上斑驳流转。
碎光斑间有男人留在玻璃上的倒影。
他的容色在红墙红瓦的光影里反倒显得疏冷平静,吐出的字字句句好似慈悲。
“沈妍。”
“我要是不这样,那才叫欺负你。”
她似乎该谢谢他。
只是心里涌上的酸涩让她开不了口。
临下车前,她躲在阴蔽中,一手抓着安全带,像抓着摇摇晃晃也不肯放下的心思。
她转过头来,控诉他:“你还是拿我当小孩儿看。”
秦鹤的目光凝滞了两秒,将视线从她姣好的身段上挪开。
他按下她的卡扣,似风似水地从容拂开她声音:“难道你不是?”
沈妍东西太多,秦鹤替她提书,她自己抱着首饰盒,两人一同下车。
她固执站在原地,仿佛悬崖边跳舞的人,踩着危险一线,仰起脸问:“可我要是想呢?”
如果他觉得那是欺负。
是不是只要她想,就可以。
秦鹤脸色凉下来,乌眸里的光急剧消散,像要被什么吸干了似的。
他扯开唇堵住她余下的话:“说什么傻话。”
沈妍走到宿舍楼下时,鼻腔作痒,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紧接着便注意到楼前的杨树不知什么时候飘起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