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雾轻毕竟是在人家家里,而且又是他的金主,卞述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卞述给他拿睡衣,他就换上呗。
他都没往避讳上想,又不是异性,学校澡堂子大家光溜溜的,长得都是一团rou色马赛克,所以他接过衣服直接开始换。
直到换完了,他才发现卞述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去的,背对着他站着,脖颈后的不正常绯红色晕开一大片,耳根更是重灾区。
活像一个风干的人体雕塑。
他迷茫地想:屋里有那么热吗?
“我换好了。”陈雾轻道。
这个刚成年的、处于青年与少年青涩气质的男大学生,黑色的碎发被衣物勾得有点乱,有几根掉落的发丝掉在鼻尖上,眼神毫不设防,热乎乎又乖静地看着他。
好像有个黏着羽毛的钩子在他心里抓来抓去。
卞述手腕动了一下,试探地举起手指,陈雾轻不避也不躲,纯净漆黑的眼睛不带有抗拒的情绪,好像下一秒无论他做什么他都顺应。
他深吸一口气,把陈雾轻鼻尖上的发丝剥掉,男孩似乎不耐痒,无意识地垂了垂眼睫,微微眯了下眼睛。
看着非常像是一只随心情由人贴贴的猫,愿意的时候喉咙叽里咕噜的,不愿意的时候要炸毛哈气。
卞述觉得他再这么想下去要完。
于是他掩饰一般挪开视线,看到了沙发上被换下来的,一二三四五……足足七件棉质短袖。
卞述高中的时候过秋天,也喜欢在卫衣里面塞短袖,后来工作就不那么穿了,而且顶多顶多塞一件。
当然,小孩喜欢穿什么是他的自由,卞述没有要进行干涉的意思,但看着这像一团小山的场景,他少有的感到困惑。
卞述猜测道:“…这些都是你从箱子里拿出来的?”
陈雾轻:“不是啊。”
“我刚脱下来的。”
这是他总喜欢穿宽松大卫衣的原因。
“…你是说你在卫衣里面塞了…七件短袖,是觉得…冷吗?”卞述极其不确定地问。
陈雾轻:“不冷啊。”
他看着卞述,表情认真:“人要有忧患的意识,我怕谁家子弹不长眼跑到我身上。”
“我穿得厚,能让子弹飞得慢一点。”
卞述:“…?”
卞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想起陈雾轻之前的打工环境,又乱又差,枪弹暴乱更是常有的事。
想到这,他又觉得心脏被无端地往下扯,沉甸甸的。
“我以后,不会让你再有机会去那里了。”
卞述声音轻了很多:“其他类似的地方也一样。”
?
哪啊?
说啥呢又啊。
谁家跑车又脱轮了?他怎么听不懂。
陈雾轻发现他和这个世界上的人总不在一根线上。
总说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