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寝宫内数人的目光全都落在纪兰舟的身上。
若是要了重赏便是德不配位狂妄自大;若是要了轻又显得唯唯诺诺没有格局;若是打马虎眼随便拍个马屁搪塞过去又会显得油腔滑调。
无论怎样都不算完美回答。
老皇帝哪里是赏赐,分明是为难。
纪兰舟沉吟片刻,上前一步道:“儿臣斗胆,想向父皇讨个赏赐。”
“说吧。”
“儿臣想请父皇恩准让儿臣的正君回漠北省亲。”
纪兰舟的声音洪亮回荡在宫殿中。
陛下寝宫中霎时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老皇帝沉重的鼻息声。
太子神色复杂地望向纪兰舟,瞪圆一双眼睛谈不上开心或是愤怒。
皇后则抿起嘴,颇有一丝幸灾乐祸的样子。
晋王倒是不动声色,默默地转过头去。
要知道老皇帝费尽心机千辛万苦才将驭北将军“扣”在京城,怎么可能因为雍王一句话就放虎归山。
在场都是聪明人(太子除外),雍王提出这样的赏赐不惹怒老皇帝都是轻的。
万一再把老皇帝气晕,八成会落得比扈王还惨的下场。
雍王好不容易破案立功,却在讨要赏赐的时候犯下大错实在不应该。
纪兰舟则一副全然不知自己说错话的样子,躬着身子顺从极了。
老皇帝挪动了一下,身子微微前倾冷声道:“雍王,你确定要向朕要此恩赏吗?”
“儿臣不敢诓骗,”纪兰舟毫不犹豫朗声道,“这些日子儿臣忙着查案鲜少回府,正君整日因想家在府上又吵又闹,儿臣不堪其扰只想赶紧把他送到千里之外。”
老皇帝闻言一愣。
纪兰舟作出一副苦哈哈的表情,皱着鼻子抱怨道:“儿臣不求别的,能得个耳根清净便是给儿臣最大的恩赐。”
“哈哈哈。”
听了纪兰舟的诉苦之后,老皇帝竟仰头大笑起来。
皇后的脸色却再度冷了下来,只得敷衍附和着老皇帝干笑。
老皇帝浑身颤抖笑了一会儿,直到咳嗽起来才停止笑声。
皇后递上茶碗,边为老皇帝顺气边嗔道:“御医说陛下病才刚好不宜太激动,陛下万万要保重龙体才是啊。”
“朕实在是觉得可笑唉……”
老皇帝抿了口茶勉强止住咳嗽,他用手指着纪兰舟无奈地说:“瞧瞧,到底是年少夫妻,小两口闹别扭竟然闹到朕面前来了。”
纪兰舟梗着脖子高声说道:“正君力大如牛脾气像驴,儿臣又打不过他,不如将他送回娘家好好反省从头学学做正君的规律!”
他嘴上说着胡话,心里暗自为诋毁景楼的名声感到抱歉。
如此一来驭北将军刁蛮任性的形象八成在老皇帝心中根深蒂固了,再想扭转可不容易。
与此同时,纪兰舟惧内的名声也算是彻底打出去了。
老皇帝板起脸,佯装生气呵斥道:“胡闹!夫夫间小打小闹何至于分居两地!”
纪兰舟抽了抽鼻子,受气包似的委屈道:“正君在漠北野惯了,整天在府上闲的无事就数落儿臣……”
老皇帝忍俊不禁,叹了口气说:“景楼自幼在漠北马背长大,京城王府规矩繁多的确拘束了些。”
纪兰舟默不作声,深深地低下头去。
这一招偷梁换柱用的还算巧妙,假借诉苦家事半玩笑似的向老皇帝提出诉求,惹得老皇帝不得不考虑办法。
还好他前段时间给雍王立的是心直口快疯言疯语的冤种怂包人设,此时说这话不仅不显得荒谬违和反而十分令人同情。
老皇帝沉吟片刻,说道:“后宅不宁的确令人头疼,但你求的赏赐臣不能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