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麒泽闷声答:“不看。”
“好。”夏明桥并不强求,继续说:“奶奶的名字,我记不太清。她七十二岁那年上山砍柴摔了一跤,因为没钱送去大医院治疗,一直没能好起来,两个月后去世了。”
没见过面的母亲,亲人相继离世,赵麒泽无法想象,年少的夏明桥如何承受得了这些,“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没关系,都过去了。”
夏明桥的记忆模糊不清,往事就像一本脏污破损的日记,偶尔会缺失一些可能很重要的段落,偶尔又颠三倒四,混淆了时间。
不难过、不重要、无所谓,情绪是最没用的表达,因为无人在意,无人响应,无人安慰,所以他追求平和,追求孤独,追求自我的尽头。
可夏宛澄的出现扰乱了他的步调,接踵而至的一系列冲击也让他变得焦躁不安,偏偏又束手无策。
在此之前,他从不觉得自己可怜,也不觉得痛苦,只是有时候会使不上劲,会想停下来,把目前当做终点。
越清楚,就越痛苦,他和赵麒泽不一样,他只能这样不清不楚地活着。
不能比较,不能深想,不能动摇。他分明已经在意识到危险时选择了规避,却还是被拽回来,交出最后一分微不足道的自尊。
“我听妈妈说,你小时候身体不好。”
“嗯。”赵麒泽声音艰涩,“我是早产儿,体质虚弱。”
如果没有被调换,他恐怕已经死在出生当天了,现在了解这些或许根本就没有意义。向来能言善辩的人,此刻却只会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夏明桥不明白,“为什么要道歉呢?”
“我……我抢走了你的人生。你本该过得很幸福,却因为我的存在,失去了一切,还吃了这么多苦。”
终于把这个念头宣之于口,这个像玻璃碎片一般嵌在他内心最深处的隐痛,对着父母都无法说出来的心事,终于不再是秘密。
“这不是你的错。”夏明桥坐起身,把床头柜上的纸巾拿过来,轻轻放到赵麒泽的手上。
即便知道黑暗中看不清什么,赵麒泽还是难为情地别过脸,攥紧拳头嘴硬,“你给我这个干嘛?我又没哭。”
夏明桥嗯一声,“擦一擦手心,不用这么紧张。”
“……”
赵麒泽真的分不清他是单纯地体贴还是在阴阳怪气,“谢谢你。”
“是我该谢谢你。”
“谢我什么?”
“秘密。”
赵麒泽:“……”
夏明桥说:“我没有觉得你抢走了属于我的人生。我所经历的一切也都不是你造成的,没人会责怪你,也请你不要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