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尴尬笑笑,他听得挺清楚的。
“奶奶,你回去吧,我和章乒还有话没说完呢。”
“行吧。”奶奶想锤章乒一拳,轻飘飘的,被他容易地躲开,奶奶忿忿地进了门。
江宁两臂交握,几乎是确定的语气:“你不讨厌你后妈。”
“我讨厌她,但是我知道冤有头债有主。”
现实里哪有那么多“房间里的大象”,放着显而易见的疏漏不计较,反而斤斤计较那点细枝末节。
“其实,你奶奶说的对。”
“什么对?我无老道少吗?”章乒满不在乎地笑,什么老幼尊卑,倒是给倚老卖老的他爸一个百搭的却一触即溃的理由了。
“没有。她说你是个好孩子,这句是对的。”
江宁抬头望,天阴沉,人像闷在干燥空气里的游鱼,有些喘不过气。
“章乒,你上过学你知道,家暴是违法的。”
这也是章乒讨厌她,也不忍让她承受暴力的理由之一。他生在这样的家庭没有长歪,教育起到很大的作用。
他明是非懂道理,尽管他觉得用处不大。
“我知道,可我选择的是以暴制暴。”
法理和感情于章乒是冲突的。奶奶对她儿子的呵护和试图用孝义的枷锁对章乒的束缚江宁都看在眼里。
“你顾虑你奶奶是吗?”
“是也不是。她说她就这一个儿子,再怎么畜生也都是我爸。好不好笑?她居然说畜生是她儿子还是我爸。”
“……”
思量许久。
“老一辈人的思想有时候和我们的相差很大。”迂腐两个字在江宁的咽喉上下浮动,还是卡下去了。
“呵,确实够老。现在不是汉朝,又不用举孝廉。就算我对他好也百无一用,况且他根本不配。”
“那你这也不是办法,总有你不在家的时候。”
“那能怎么办呢……”章乒无可奈何。
他抬眸看着江宁,声音低下去,像天边咕隆的闷雷:“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我觉得你还是要说服你奶奶,对你对他们都好。当然我只是给你建议,无权替你决定。”他可以设身处地为章乒着想,但他不是他,不能真正地感同身受。
“说服她同意我报警吗?退一步来说,她同意了。家暴能判几年呢?或许只是拘留几天。”
他仰起头,望见灰云蔽日,今晚的圆月似乎看不见了,他们的痛苦似乎也看不到尽头。
唯有死亡一了百了。
“江老师,我们这种人的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除了苦还能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