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你自己进去看吧。”张婶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章乒松开她,拨开拥挤的人群,冲到最前只看见了一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
江宁还在人群里和邻里邻居推诿着,仗着高,依稀能看见奶奶的手上蒙着块黑布,从房子里被一左一右的两个警察架着出来,她花白的发凌乱地刮过她的脸。
“奶奶!”章乒撕心裂肺地吼。
老太太无神的眼瞬间瞪大,低垂的头猛地抬起。
“乒乒……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江宁听见旁边的人窸窸窣窣地讨论。
“老太太心真狠,亲儿子都下得去手啊。”
“你头一天住这啊?那要是我儿子我老早就往盆里摁着他淹死了。”
“唉——”
江宁问:“她把她儿子怎么了?”
“你是没看见啊……把他腿砍了,血淋淋的,刚刚才抬上救护车,地上的血这老长……”邻居面目狰狞,手也比划着,描述得绘声绘色。
江宁愣神。
钱芳的话应验了,原来那天奶奶把他们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你们干什么!抓我们家老太太干什么,我们一家子就指望她这把老骨头了!”钱芳从巷子的另一个口钻过人群,哭喊着奔向奶奶,然后被另一位穿警服的辅警钳制住。
他板着脸说:“你和他们什么关系?”
钱芳不敢动弹,涕泗横流:“我是她儿媳妇……”
警车开着门,近在眼前。
奶奶使着蛮力往后撤,拧着头看钱芳:“别抓她!是我一个人干的,我趁他们都不在家才下的手。”
章乒:“奶奶……”
钱芳嘶喊:“你下什么手了?你干什么了!”
江宁终于挤出来,他和辅警解释了两句,辅警撒开了手,江宁扶着钱芳低声说:“奶奶砍了章乒父亲的腿。”
如她所愿。
钱芳怔住了,又突然转向江宁,她双目猩红,泪滂沱:“那她怎么办?她让我们以后怎么办!”
章乒在两人不知不觉中走到近前,那句话也落进他的耳朵。
他的目光投向警车旁的奶奶。
红蓝闪烁的灯,吝啬的微茫,却足以蒙上章乒的整个天地。
他的嘴张张合合却吐不出一个字,刹那间他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双膝坠地,地上细细碎碎的小石子侵入他的皮肉,他却像没有痛觉,木着脸。
“章乒,你跪下干什么?”江宁一把拉起他。
章乒眼前只有扯地连天的雾,他感觉自己也轻的像气球,借着江宁的力才没有即刻飞走。
“江宁……这就是奶奶说的以后会好的是吗?”
他抬起头,泪像发酵的面团膨胀:“凭什么……凭什么他一个烂人要赔上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