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晓直起身子顺着她挥舞的手臂环视了一圈,明白她说的是这菜圃一畦畦的格局就跟郑秋芬打理的一个样。
这话让黎晓有点高兴。
包菜、白菜、花菜这些蔬菜长得比较慢,也总得到冬天才能吃到,所以黎晓又撒了些鸡毛菜和油菜的菜籽。
“啧,”声音来了,叔婆皱眉摇摇头,咂嘴道:“撒得太密了。”
不过她也没再说什么,见黎晓折腾得差不多了,又道:“去我家摘柚子,好大一个在树顶上,我弄不下来。”
叔婆家的柚子树一向很高产,一到秋天就在枝干上挂满了,来不及摘吃就掉了满地,那就过熟了。
虽说这种高产的果树也不会太高,但谁叫黎晓个子不高呢?叔婆就更矮缩了,只能摘几个低处的。
等黎晓费劲扒拉地把那个叔婆看好的大柚子捅了下来,一转身就见叔婆抖开一条蛇皮袋要给她装柚子。
“这个就够了。”
叔婆没理她,又说:“还有几个鹅蛋拿过去,补一补身体,你太瘦了。”
黎晓连忙说:“鹅蛋你留着卖钱啦。”
村里老人也就这点收入了。
叔婆看看她,说:“我现在不是有钱了吗?”
黎晓抿唇,说:“那也不多。”
“我还能活多久?我没比你奶奶小几岁。”
“她,她是摔了呀,”黎晓顿了顿,脑海里如雷劈般闪过郑秋芬跌在楼梯上的样子,她赶紧拦住要进圈拿蛋的叔婆,说:“我去我去,你,你等我。”
“活久了讨人嫌。”叔婆继续去装柚子,叮嘱道:“仔细找找,这几天奇怪了,蛋都没下在窝里,应该有个三四个的。”
叔婆家后边有一大片无主的野地,尽头是河,她圈了一部分养鹅。
黎晓其实有点怕叔婆家的鹅,因为小时候从叔婆家门囗,被鹅追出来啄了一路,衣服上的扣子都被啄掉了,所以她连带着对叔婆也不喜欢了。
黎晓谨慎地走进圈里,幸好这时候鹅都在水里玩呢,她这才放下心来找蛋。
鹅的蛋如果不是下在窝里,那就是下在秸秆堆里,或者是水边的草窝里。
很偶尔的,也会有一枚蛋像现在一样出现在硬邦邦的石子上,黎晓认为那鹅估摸着还不知道什么是蛋,只以为自己屙了一坨惊天巨屎,十分轻松地摇摇尾,玩水去了。
黎晓捡起那个大鹅蛋,继续寻找着,当她看见那一个微凹的草窝时就有了预感,蹲下身拨开,果然又见一枚鹅蛋躺在里头,拾取采集还真是有天然的乐趣。
黎晓刚把两只鹅蛋握在手里,还没欢喜一会,忽然就觉身后有什么,她侧过脸,就见一只灰羽鹅也歪头看着她,然后脖子往前一探,啄住她一缕头发。
“啊!”黎晓又惊又痛,急急忙忙往圈外跑,鹅跑起来真不比人慢,还能扇动翅膀助势。
黎晓着急忙慌往外跑,逃出去了都没能松口气,她一手一个蛋没法子把木栅栏上的简易门闩插上,只能用脚先抵着。
“叔婆,叔婆。”黎晓不敢叫得太急,怕叔婆匆匆赶来会有什么意外。
那灰鹅正从缝隙里啄她的鞋带,一下两下,鞋带就松开了,它可高兴了,啄着鞋带同黎晓拔河呢。
忽然,一只修长的胳膊伸了过来,抵住门,把门闩上了。
黎晓抬头,先看见那人发顶碎碎的阳光,然后是他的黑发,他的眉眼,他的鼻唇。
她紧紧抓着两颗大鹅蛋,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看起来甚至比黎晓记忆里还高了一些,男孩果然是后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