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嫌。”
“对不起。”黎晓突兀地说,但她没有醉,非常清醒。
片刻后,启星道:“菠萝味淡一点也用不着道歉。”
黎晓笑了一笑,茶几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屏幕上亮起两个字——妈妈。
黎晓看见了,启星也看见了。
她迟疑了一下,就见启星站起身,把两只杯子收进厨房里去。
黎晓把薄荷嚼烂,残余的酒味加上薄荷简直快烧起来了,一开口就引得陈美淑不满。
“你什么语气啊?”陈美淑道:“发你微信也不回。”
“我刚才在吃饭。”黎晓说:“什么事?”
“想给你寄点东西,我买了些鱼糕、鱼丸。”陈美淑说。
“不用了,菜市场都有。”
“你那的菜市场怎么会有鱼糕?”
“我被裁员了,已经回老家了。”
陈美淑沉默了好一会,道:“你怎么不早说?怎么会被裁员的?我每次找你说不了两句就说忙啊累的要挂电话,你这么上进怎么到头来被裁了?”
她话里的讽刺听得黎晓笑出声,随即抬头望向厨房,启星也在看她,黎晓站起身对他一点头,朝外走去。
“我的本事就那么点,被裁了也不稀奇。”
黎晓往河埠头走去,一边歪头夹着手机,一边去解渔笼的绳子。
“你也不用这么阴阳怪气地跟我说话,你妹妹还一直觉得你有本事,在大城市大公司里上班,搞得现在工作都没了。”
陈美淑每次说‘你妹妹’的时候黎晓都很想笑,孙言悦到底算她哪门子妹妹?总共也就见过几次。
“你就当我是给自己放个假,休息会。”她站起身,拉着渔笼往河岸上拽。
“现在这个社会工作不好找,你上了班难道没有休息日吗?休息得人都废了,把你那个简历弄弄一份,我让你叔叔帮你问问,看看有没有哪个公司要你的。”
黎晓还真没觉得自己会找不到工作,不过是钱多钱少,活多活少的区别而已。
“不用了。”黎晓说:“我没债了,怎么都能活。”
她这话不知哪里又让陈美淑不痛快了,她忽得暴躁起来,先用方言脏话骂了她几句,忽然灵光一现,怒道:“你自己说你是被裁的,还是辞职的?你是不是又回去找那个小流氓了?你真是不知羞啊你!”
“我的确是被裁的,否则牛马当习惯了,一下没了嚼头我还不适应呢。”黎晓看着渔笼里蹦蹦跶跶的小鱼小虾们,竭力平静道:“你说话别太难听,我那个时候就已经成年了,今年按着你的算法都马上就二十九了,你没必要还拿这种话来骂我。”
“我骂你骂错了?我冤枉你了?你自己没做过吗?你也知道自己要三十了啊!你那事做的,我都没脸给你找相亲的,怕被人骂我这个当妈的没家教!想着你自己去大城市找一个好的,好说一点,没想到你从小到大都这么不争气啊!”
黎晓把渔笼拖了上来,坐在最上层的阶上,对陈美淑道:“我的年代跟你的年代不一样,我想做不需要结婚证,你不觉得,还是我的代价比较小吗?”
陈美淑被她戳得歇斯底里起来,叫道:“你不要脸!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没我哪来的你!?”
“对,我是你生的,你还想怎么样?我还要还你什么?命也要还吗?”黎晓问。
“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陈美淑每次气得跳脚了就会口不择言。
其实陈美淑的问题不在于离婚,不在于要求黎晓还钱,而在于明知道自己跟黎晓之间没有深厚母女情做缓冲铺垫,却还是要用这么难听的话来指责她。
黎晓是被郑秋芬养大的,所以她之所以行差踏错都是郑秋芬的不对,黎晓的逆反和顶撞更表明了她的罪无可恕,更印证郑秋芬的昏聩无能。
陈美淑没有丝毫错误,可以理直气壮辱骂她们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