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漾看着那些歪歪扭扭的画,突然觉得,艺术从来都不是少数人的专利,就像春天的种子,只要有土壤和阳光,在哪里都能发芽。
四月中旬的一个傍晚,周老先生带着老伴来了。两位老人拄着拐杖,慢慢走在展厅里,看着墙上的画,看着互动区的明信片,眼里满是欣慰。
“真好啊,”周老先生的老伴指着墙上《老街晨昏》的复刻版,“当年我等阿明的日子,现在都被你们画下来了。”她从布包里掏出个小铁盒,“这是我年轻时收集的花种子,有虞美人,有波斯菊,你们撒在美术馆的院子里,夏天肯定好看。”
林漾接过铁盒,沉甸甸的,仿佛装着一整个春天。他看着两位老人相视而笑的样子,突然想起自己和江辞埋在花盆里的向日葵种子——原来有些牵挂,真的能像种子一样,在时光里生根发芽,开出跨越岁月的花。
那天晚上,四个人坐在画室的地板上,分吃张阿姨送来的青团。艾草的清香混着豆沙的甜,在舌尖慢慢散开。赵宇举着青团,含糊地说:“等向日葵开花了,我们在院子里办个画展吧!就叫‘种子的故事’,肯定特别酷!”
李薇笑着点头:“我把这些年拍的照片都洗出来,做成照片墙,和画放在一起。”
林漾和江辞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窗外的向日葵已经长得很高了,叶片在晚风里轻轻晃动,像在为这个约定鼓掌。
深夜的画室很安静,只有铅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林漾趴在画架前,画着美术馆院子里的场景——王师傅在砌墙,孩子们在互动区画画,周老先生的老伴在撒花种子,而他和江辞蹲在地上,埋下一颗向日葵种子。江辞坐在旁边的画架前,正给这幅画添画细节,在墙角加了只打盹的猫,在天空画了朵像棉花糖的云。
“你说,”林漾突然开口,“十年后的向日葵,会长得比画室还高吗?”
江辞放下画笔,走到他身后,轻轻环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发顶:“会的。”他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就像我们的故事,会一直写下去,比长卷还长。”
月光透过窗户,在画纸上投下温柔的光晕。窗台上的向日葵安静地立着,像个沉默的承诺。林漾看着画里那些忙碌的身影,突然觉得,所谓幸福,就是和喜欢的人一起,埋下春天的种子,画下夏天的花,等着秋天的收获,守着冬天的暖,把每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值得被记住的故事。
而他们的长卷,才刚刚画到最温柔的一页。
蝉鸣里的画展与向日葵的约定
夏至的蝉鸣刚在社区美术馆的槐树上炸开第一声,林漾就被院子里的喧闹吵醒了。他揉着眼睛推开画室的门,晨光里,赵宇正踩着梯子往向日葵丛里挂彩带,李薇举着剪刀修剪过长的枝桠,金黄的花盘在风里轻轻摇晃,像无数张笑脸在点头。
“醒啦?”江辞从花丛里直起身,手里还攥着束刚剪下的向日葵,花瓣上沾着晨露,“快帮忙把画搬出来,张阿姨说街坊们已经在祠堂门口等着了。”
今天是“种子的故事”画展的日子。半个月前种下的虞美人开得正盛,粉的、白的、红的花簇拥着美术馆的院墙,波斯菊的细茎顶着星星似的小花,和向日葵的金黄相映成趣,整个院子像被打翻了的调色盘。
林漾赶紧跑去搬画框。他们把《老街晨昏》系列的复刻版挂在向日葵丛旁,让画里的槐花与现实的葵花交叠;赵宇的照片墙立在互动区,从初春的第一颗种子到如今的花海,每张照片都浸着阳光的味道;李薇折的千纸鹤串在彩带间,风一吹,叮铃铃地响,像串流动的音符。
“快看我这个!”赵宇举着个巨大的相框跑过来,里面是张四人合影——去年冬夜在画室堆雪人的时候拍的,他和李薇笑得前仰后合,林漾和江辞并肩站着,肩膀轻轻挨着,背景是漫天飞雪和那副写着“初心不改少年真”的春联。
“这张必须放c位!”赵宇把相框钉在展厅中央的木架上,拍着胸脯,“这可是我们‘老街四子’的灵魂合照!”
“什么‘四子’,难听死了。”李薇笑着捶他,眼里却闪着光。
街坊们陆陆续续赶来。张阿姨牵着穿红棉袄的小姑娘,指着画里的馄饨摊说“这就是我家的摊子”;王师傅戴着老花镜,对着赵宇拍的修鞋机照片啧啧称奇;周老先生的老伴坐在轮椅上,由周老先生推着,在向日葵丛里慢慢走,说“这些花比我年轻时种的还精神”。
林漾站在《种子》那幅画前,看着画里埋种子的两个身影,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热。这幅画画了整整三个月,从初春的第一缕晨光,到立夏的第一场雨,他和江辞蹲在院子里的样子被一笔笔刻进画布,连泥土的纹理、种子的弧度都清晰得像能摸得着。
“画得真好。”周老先生走过来,看着画里的场景,“把日子画进画里不难,难的是让看画的人,想起自己的日子。”他指着画中交叠的手,“这才是最打动人的地方——不是技巧,是心意。”
林漾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上面还沾着调颜料时蹭到的金黄,像向日葵的花粉。江辞不知何时站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两朵刚摘的向日葵,递给他一朵:“周老说得对,我们的画里,从来不只有风景。”
正午的阳光最烈时,画展达到了高潮。赵宇突然拉着李薇跑到院子中央,举着话筒(其实是个扩音喇叭)大声宣布:“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我和薇薇……要结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