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出站口,周老先生果然带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等在那里。“小漾,小江,这里!”周老先生挥着手,眼里的笑意藏不住,“给你们介绍,这是美术馆的刘策展人,特意来接你们。”
刘策展人笑着和他们握手:“早就听说《老街晨昏》系列了,周老把你们夸上天,今天可算见到本尊了。”他看了眼江辞手里的画筒,“先去酒店放行李?还是直接去美术馆布展?”
“直接去美术馆吧。”江辞说,“早点把画安顿好,我们也安心。”
坐在去美术馆的车上,林漾扒着窗户看街景。长安街的车流像流动的星河,天安门广场的国旗在晨光里飘扬,路边的银杏树叶刚开始泛黄,和老街的槐树是不同的景致,却同样让人觉得亲切。
“你看,”林漾指着路边的煎饼摊,“和张阿姨的馄饨摊一样,冒着热气。”
江辞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眼里漾起温柔的光:“等忙完了,带你去尝尝。”
中国美术馆的红色砖墙在阳光下格外庄严。林漾抱着画筒走进展厅时,心脏“砰砰”直跳。工作人员正在挂其他参展作品,有抽象的色块,有宏大的山水,相比之下,他们的《老街晨昏》系列显得格外“接地气”——画里的馄饨摊、修鞋机、槐花树,都是最平凡的人间烟火。
“别紧张,”江辞看出他的不安,帮他把画从筒里取出来,“刘策展人说,评委就喜欢这种有生活气的作品。”
林漾深吸一口气,展开《陶艺坊的午后》。当画里交握的手和那层温柔的光晕暴露在展厅的灯光下时,他突然觉得,这些画早已不是简单的作品,而是他和江辞、和老街街坊们共同的记忆,带着体温,带着心跳,带着说不尽的故事。
周老先生走过来,看着画里的场景,突然叹了口气:“好啊,把日子过成画,再把画画成日子,这才是最难得的。”
布展结束时,已经过了中午。刘策展人热情地要请他们吃饭,被江辞婉拒了:“我们想自己逛逛,感受下首都的烟火气。”
两人沿着美术馆后街慢慢走,路边有卖冰糖葫芦的,有摆棋摊的,还有推着三轮车卖老北京酸奶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竟和老街的市集有几分相似。林漾买了两串冰糖葫芦,递一串给江辞:“尝尝?比张阿姨的山楂糕酸。”
江辞咬了一口,酸得眯起眼睛,惹得林漾直笑。阳光穿过银杏树叶落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交缠的藤蔓。
“对了,”林漾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掏出几张明信片,“昨天在火车站买的,给赵宇他们寄点。”
明信片上印着天安门和故宫,林漾趴在路边的石桌上,认真地写着:
“赵宇:首都的煎饼比你画的黑板报还香,回来给你带冰糖葫芦——别抢李薇的。”
“李薇:美术馆的玻璃穹顶像你折的星星,很亮。”
“张阿姨:这里的豆汁儿没您的绿豆汤好喝,想念您的槐花饼。”
“江辞:……”林漾盯着写给江辞的那张,突然不知道写什么。
江辞凑过来看,笑着说:“就写‘今天的晨光很好,和你一样’。”
林漾的脸颊有点热,还是提笔写了上去。写完才发现,自己把“你”写成了“你”,笔尖在纸上洇出个小小的墨点,像颗藏不住的心动。
寄完明信片,两人去了周老先生推荐的炸酱面馆。青花瓷碗里的炸酱冒着热气,配上码得整整齐齐的黄瓜丝、豆芽、心里美萝卜,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林漾吃得满嘴是酱,像只偷吃东西的小猫,江辞拿出纸巾,轻轻帮他擦掉嘴角的酱汁。
“慢点吃,没人抢。”
“太好吃了嘛。”林漾含糊地说,“比赵宇做的黑暗料理强多了。”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把面馆的木桌染成暖黄色。林漾看着江辞低头吃面的样子,突然觉得,所谓的远方,其实就是身边有这个人,手里有这碗面,心里有牵挂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像在家一样踏实。
晚上回到酒店,林漾趴在窗边看夜景。长安街的路灯亮了,像串起的珍珠,远处的国贸大厦闪着彩色的光,比巴黎的埃菲尔铁塔更热闹,却同样让人觉得安心。
江辞洗完澡出来,头发湿漉漉的,手里拿着吹风机:“过来,给你吹头发。”
林漾乖乖走过去,坐在椅子上。暖风拂过发丝,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味。江辞的手指穿过他的发间,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易碎的羽毛。
“明天的开幕式,紧张吗?”江辞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点潮湿的水汽。
“有点。”林漾老实说,“怕讲不好话。”
“不用紧张,”江辞关掉吹风机,弯腰看着他的眼睛,“就像在老街跟街坊们聊天一样,说说我们为什么画这些画,说说我们的故事。”
林漾看着他冰蓝色的瞳孔里映着自己的影子,突然觉得所有的不安都消失了。他伸手抱住江辞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口,闷闷地说:“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江辞的手顿了顿,然后轻轻环住他的背,下巴抵着他的发顶:“我一直在。”
窗外的夜景很美,酒店的灯光很暖,明天的开幕式还在等着他们。但此刻,林漾只想赖在这个怀抱里,闻着熟悉的气息,听着清晰的心跳,像在老街的画室里,被安稳的时光轻轻包裹。
他知道,无论首都的晨光有多亮,无论未来的路有多远,只要身边有这个人,有老街的牵挂,他就永远有勇气,把日子画成想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