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漾的脸颊有点热:“我哪有哭半宿……”
“还说没有,”赵宇凑过来看热闹,“张阿姨跟我说过,那天晚上是江辞把自己的手套给你戴,结果他自己冻感冒了,发了三天烧。”
壁炉的火渐渐弱了下去,江辞起身添柴时,林漾突然从背后抱住他:“谢谢你,江辞。”
江辞的动作顿了顿,反手握住他的手:“谢什么?”
“谢谢你一直在,”林漾把脸埋在他背上,声音闷闷的,“从六岁到现在,一直都在。”
窗外的冻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透过云层,在雪地上投下淡淡的光斑。赵宇扶着李薇站起来:“我们先回去了,‘画画’踢我了,估计是想睡觉了。”他走到门口,突然回头,“对了,跨年夜去祠堂守岁啊,张阿姨说要包百十个饺子,还有烟花!”
送走他们后,林漾和江辞坐在壁炉前,看着渐渐暗下去的火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林漾说起小时候在老街的趣事,说自己总偷偷去王师傅的修鞋摊看他敲钉子,说张阿姨的槐花饼总藏着块最大的给他;江辞则说起在巴黎的日子,说每次看到塞纳河的雪,就会想起老街的冬天,想起某个总爱脸红的小孩。
“跨年夜,去放烟花吧,”林漾突然说,“就在美术馆的院子里,对着满院的积雪,肯定好看。”
“好,”江辞点头,“我去买最大的那种,像去年赵宇藏的那种。”
炉火彻底熄灭时,暮色已经漫进了美术馆。林漾收拾照片时,发现铁皮盒底层压着张纸条,是周老先生的字迹:“艺术的传承,不在技法,而在把心留在一个地方,守着它发芽、开花,直到结出时光的果。”
他把纸条小心地夹进速写本,抬头时,看见江辞正站在窗前,对着窗外的雪景发呆。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身上,像镀了层金。
“在想什么?”林漾走过去问。
“在想,”江辞转过头,眼里带着笑意,“等‘画画’长大了,我们带他来看雪,告诉他,这里的每一片雪花,都藏着故事。”
林漾笑着点头,心里突然充满了期待。跨年夜的烟花,明年春天的向日葵,李薇肚子里的“小画画”,还有未来无数个冬天的炉火……这些像珠子一样的瞬间,正在被时光慢慢串起来,变成一条长长的项链,挂在老街的脖子上。
而他和江辞,会一直站在这里,守着这条项链,守着壁炉里的火,守着彼此的温度,把每个冬天,都过成值得被画下来的样子。
跨年夜的约定,在炉火的余温中,悄悄生了根。
跨年夜的烟花与新生的啼哭
腊月三十的午后,老街的空气里飘着炖肉的香气。林漾站在祠堂的门槛上,看着街坊们搬桌椅、挂灯笼,赵宇踩着梯子往房梁上缠彩灯,李薇坐在角落里叠金元宝,阳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她隆起的肚子上,像盖了层暖融融的锦缎。
“林漾,快来帮我扶着点!”赵宇在梯子上晃了晃,手里的彩灯线缠成了一团乱麻,“这玩意儿比画素描难多了!”
林漾笑着走过去扶稳梯子:“谁让你逞能,非要自己挂。”他伸手帮赵宇理清楚线团,指尖触到冰凉的灯珠,突然想起小时候过年,爸爸也是这样举着他挂灯笼,彩灯串在指尖滑过,像条会发光的蛇。
江辞抱着箱烟花从外面进来,白色的羽绒服上沾着点雪粒。“王师傅说这是最后一批加特林,”他把箱子放在墙角,拍了拍上面的浮尘,“等零点敲钟时放,保证比去年的热闹。”
祠堂中央的大桌上已经摆满了菜,张阿姨端着盆红烧肉进来,油星溅在围裙上也不在意:“快尝尝咸淡!我特意多加了冰糖,孩子们爱吃甜口的。”
林漾拿起筷子夹了块,肉香混着焦糖的甜在嘴里化开,烫得他直呼气,却舍不得吐出来。“好吃!比去年的还香!”
“那是,”张阿姨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专门给‘小画画’留了块瘦的,等他出来了,我天天做给他吃。”
李薇的脸颊红了红,轻轻摸了摸肚子:“他现在就踢我呢,估计是闻到香味了。”
暮色降临时,祠堂里的灯全亮了。红灯笼的光晕映着每个人的笑脸,周老先生的老伴坐在轮椅上,由周老先生推着,挨桌给孩子们发糖果;王师傅抱着把二胡,坐在角落里拉《喜洋洋》,调子虽有些跑,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喜庆。
林漾和江辞坐在最靠边的桌前,面前摆着两碗饺子。林漾咬开一个,里面的硬币硌了牙,引得周围人一阵欢呼——按老街的规矩,吃到硬币的人来年能行大运。
“看来今年要交好运了。”林漾吐出让牙的硬币,被江辞接过去擦干净,放进他的口袋里。
“早就交好运了。”江辞夹了个饺子放进他碗里,“遇到我,还不够好运吗?”
林漾的脸颊有点热,低头扒着饭,耳朵却红得像熟透的樱桃。祠堂里的笑声、碰杯声、二胡声混在一起,像首热闹的年歌,把冬夜的寒气都驱散了。
接近零点时,李薇突然皱起眉头,手紧紧攥着赵宇的胳膊:“赵宇……我好像要生了。”
喧闹的祠堂瞬间安静下来。赵宇的脸刷地白了,手忙脚乱地想抱起李薇,却差点把她摔了;张阿姨立刻指挥:“快叫救护车!赵宇你别慌,扶着薇薇慢慢走!”
江辞迅速掏出手机打急救电话,林漾跑去拿李薇的待产包——那是早就准备好的,放在祠堂的角落,里面有婴儿的小衣服、产妇的卫生巾,还有块李薇亲手绣的平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