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吩咐,你就不能陪我会儿了?”
脚步声由远至近,未及履袜的足尖降落面前,男孩把头低得更低,匆匆退后了一步。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不是怕……”她的影子又靠近了一步,棠宋羽红着脸,恨不得把眼睛闭进天灵盖去:“女君,你又忘记穿衣裳了。”
“都说了我在蜕皮期,不喜穿人类过于繁重的衣裳。”
来步天楼的客人,大多都会说些耍流氓的浑话,偏偏这种话,是从女君口中说出来的,棠宋羽不信,却也不觉得她在调戏,只小声劝道:“那……披着也行。”
女君无奈叹了一声便回了帐中,片刻着一身如蛇般波光粼粼的长袍来。
“好了好了,快把头抬起来。”
余光瞥见她泛光的袍边,棠宋羽这才放心地把头抬起来,与之深红的眸眼对望。
她眼下缀了怀日弯月,看起来,很是别致。
“天温渐升,你在楼中工做,过冬衣裳可临时褪去,免得上下楼层,热出了汗,风一吹,俨成了春热症状。”
女君笑着将软绢递去:“来,擦一擦。”
“可……会弄脏的……”
他看起来很是为难,女君只好自作主张,试探着用绢丝在他红润的耳边轻擦。
“我知你有所顾虑,可倘若有人存了狎童恶念,又岂会在意你身上衣装,穿得多或少。”
“嗯……我知道。”
“放心,这段时间我会住在这里,谁敢动你,我就将谁丢红河里去。”
棠宋羽默默低下了头:“……女君这样做,会被官差带走的。”
小孩子总是在大人的玩笑话上较真。
眼看自己的“玩笑话”,成了压在男孩头上的大石,女君不紧不慢地用指尖点在他额心:“好了,擦完汗去把外面这层厚衣裳脱掉,我帮你暂收着,待你放工再来取。”
棠宋羽翘着兰花玉指,从她掌心小心接过手帕,却迟迟没有擦拭动作。
“你若实在在意,这帕子便赠予你了。反正是红桥上随手买的,我这里还有一条一样的。”
她晃了晃指尖勾着的帕子,棠宋羽这才颔首收下她的好意:“多谢女君。”
“不必言谢。”女君转过身,黯然呢喃道:“我欠下的……何止一条帕子。”
她呢喃的小声,棠宋羽不确定自己是否听错了:“什么?”
“没什么。”
女君回眸笑道:“我习惯自言自语。”
确定女君不会偷看或突然闯入,棠宋羽站在枨乙玉屏后,犹豫着将鼻尖寸寸凑近捧于掌心的绢花袖帕。
是金蛇香炉正醺的檀香,带着一丝丝说不出味道的凉意,像女君的眸眼,明明是炽热的深红,其中蕴含的悠远苍凉,却是连笑意都难挥去。
“小兰花,脱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