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薄雾一般惨淡。
痴痴坐在木屋前的人没有回头,他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可他太累了,累的只想躺在地上睡一觉。
反正也没人管他了。
“你好。”
一盏灯被人带到他身边,她看起来不大,披着过长的白袍,翠绿色的眼睛在夜晚也漂亮得像是珍宝。
她蹲下来,微微歪头:“你看起来很难过。”
奇怪的女孩。
一守下意识想。
是无意中经过吗?没有撑伞,却拎着灯,在这样的夜晚,在这样荒凉的地方,像是来讨命的鬼魂。
不对,就算是鬼魂,也是被精心养大的,意外身亡的鬼魂,明明是沙漠边缘,她却戴着花环,连手上都没有干活磨出的茧子。
她不是不落镇的人。
一守想回答她,可他哭得太久,嗓子都哑了,一阵火辣辣的疼。
“喝点水吗?”她变魔术一样翻手露出一个杯子,清水从杯底积蓄,一点点涌成清泉,“你似乎需要一杯水。”
她晃了晃杯子,又把它放下。
杯底被泥巴缠上,她的白袍也沾上泥点,可她好像不太在乎似得,撩起长袍就坐下。
一守盯着她的侧脸看,觉得自己好笑。
母亲死去,只留下被匪徒翻得破破烂烂的屋子,现在的一守什么也不是,只是个一无所有的流浪儿。
不论她为什么来到这里,不论她为了得到什么,可她在这里。
他害怕孤独,害怕一个人。
至少今夜,有人在身边。
水中带着甜味,一守捧着杯子向上看,雨滴落在眼角,睫毛也被蒙蒙的水雾朦胧了。
他们没有说话,似乎只是安静坐着就足够了。
青叶陪着他看天空的繁星,不知道等了多久——或许只是几分钟,又或许是几小时。
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一点点缠着人的理智。
“母亲死了。”
他缩成一团,把头埋在膝盖上。
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对此刻的他而言,都不重要,他只想说话,把那些如恼人的小虫一样的情绪全告诉这个奇怪的女孩。
“做梦一样,我和平常一样出门,去镇里买了母亲要的布匹…回来时,家里四处都是血迹,母亲躺在地上,连眼睛都没闭上,就这样死了。
怎么偏偏是她呢?她为人和善,镇子里的人不爱交流,可没人讨厌她,大家总说‘没人比瑞莱更好了’,那为什么偏偏是她?”
“运气不好…只是因为运气不好吗?”
他执拗、不解,他看着青叶,似乎想从这双如森林般的眼睛里找到答案。
青叶侧身,学着他的样子重复道:“运气不好?嗯、因为运气不好?”
她撑着下巴:“这种理由,会觉得很不甘心吧。”
当然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