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相拥后,孟悬黎便着意打探陆观阙旧年之事。初时只道是江湖仇杀,未料竟是前朝高阳王余孽寻仇所致。
后来,陆观阙返归东都,缠绵病榻足有三载,直至近两年方得起身。
念及此,孟悬黎心下恻然,竟觉他比自己更为凄苦几分。
如今她目疾痊愈,闲来无事,便暗下决心:自今日始,当潜心研读医典,纵是翻阅百遍千回,日后也定要将他这心头痼疾连根拔除。
思及此处,孟悬黎猛然端起茶盏,仰首一饮而尽,声线清冷:“沉璧,照这单子所列,速去购些医书回来。这月内,我必要将这几卷全部读透。”
沉璧惊讶,发觉孟悬黎自那夜后,竟似换了个人,再不似从前那般沉默了,眉宇间反倒添了几分勃勃生气。
“沉璧,快去!”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办。”
沉璧匆匆出门,正撞见行来的陆观阙和德叔。
“何事匆忙?”陆观阙问道。
“见过世子爷。”沉璧低声一笑,扬了扬手中清单,“少夫人派我去买些书。”
陆观阙心下微动,步入室内。
“阿黎,瞧瞧此为何物?”陆观阙示意德叔,将琴置于翘头案上。
孟悬黎循声走近,指尖轻抚琴身,赞叹道:“德叔,何处觅得这般好琴?”
德叔一面调试琴轸,一面笑答:“老奴岂有这等本事?是世子爷听闻少夫人曾有意习琴,特遣老奴遍寻坊间铺子得来的。”
孟悬黎眼波流转,瞥向一旁闲坐的陆观阙,见他唇角含笑,自己也不觉莞尔。
德叔观二人神色,自顾说道:“起初,铺中掌柜都说这琴不好做。老奴本已灰心,谁知,一转身碰上个行家。那人见了世子爷列的要求,立时心领神会,慨然应允。这不,待他寻得上佳良材制成,便唤老奴登门取琴。”
德叔回首,笑问:“少夫人何不试抚一曲?”
孟悬黎以团扇半掩玉容,悄声道:“且待些时日罢,眼下我还不会呢。”
陆观阙递去一个眼色,德叔会意,躬身告退。
霎时,室内唯余二人相对。
陆观阙含笑,提壶斟茶:“且饮一盏,容我细说。”
孟悬黎心下疑惑,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事,依言浅抿了一口,静候其声。
“这些时日,你我身子皆有好转。故思忖着,过两日咱们一同去丹青楼听几支曲子,一来给你引路开蒙,二来也能散散心。”
“去听听倒是可以,但学的话,我还是自己摸索摸索吧。”孟悬黎又饮半盏。
陆观阙眉峰微挑:“我这现成师傅在此,为何还要独自摸索?”
“我是怕累着世子爷。”孟悬黎赧然一笑。
“教阿黎,不算累。”
二人言笑方酣,霍源忽疾步闯入,气喘吁吁:“参见世子爷,世子妃!”
“何事?”陆观阙抬眼。
霍源目光闪烁,稳下声息,拱手道:“下药谋害世子妃之人,已然擒获。”
陆观阙神色不动,似早有预料,目光却落向孟悬黎。只见她遽然起身,眸色惊疑不定:“是谁?”
霍源喉头一滚,声音沉落:“是……伶人苏子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