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丹姝此刻才将心放下,挣脱开李容向他爬过去:“你醒了!你方才吓坏我了知不知道”
李容见丹姝竟然还想靠过去,浑身炸毛一般:“我的姑奶奶,你怎么还敢过去啊,快快快,我们快下车!”
“晦明你低声些!”
丹姝对上玄霄的目光,被他幽深的哀怨一震。
“为什么……”
“他不是鬼,这里没有鬼。”丹姝倾身挡住了李容的目光,伸出手想要摸摸他额角的伤口,却被玄霄下意识躲过。
他捂着自己右脸,向角落里躲去,用掉落的衣裳将自己藏起来:“你,你别看我……”
“天爷呀,这个鬼还会说话!”李容此刻吓得腿都在打哆嗦,若不是忧心着丹姝,怕是此刻已经连滚带爬地跳下马车。
“哪里有鬼,你闭嘴!”丹姝一个眼刀横过去,李容便如掐住脖子的鸡,一声不敢坑。
车帘被风吹起,露出马车外飘摇的雨,阵阵寒气透进来,打湿了二人的衣裳。
玄霄将自己缩起来,他怕自己如今这副伤痕累累的样子吓到她了……
心底却有一个洞不断往外溢出怨气,离开时明明告诉他。
不是说好三日吗……
可他等了一日又一日,看了不知多少次太阳东升西落,丹姝都没有回来,他想逃出王宫,可身体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越来越不听使唤。
时间被无限拉长,如刀锋一般割在他身上。
他不是神力通天的星君了,他被困在这个已经死去的躯壳里。
玄霄尽力搬动自己的腿,想要爬上宫墙又被人发现捉回来,只能不断将自己装成疯子来躲避医官和宫人的试探。
直到燕王大发雷霆,他才割开自己的脸,阖宫的人才相信他是真的疯了。
他是不是割得太厉害了?
自那以后,他便将兰台殿的镜子都收起来了,再没看见过这张残破的脸。
尸体没有自愈的能力,想必很是骇人吧……
陷入沉睡前,他希冀着丹姝听到这个消息能赶回来,可她真的赶回来时,身边却跟着一个形容美好的青年,面容秀逸,那样鲜活。
玄霄心口钝痛,眼睛却流不出泪来。
她总是如此,心这样漂泊,她爱许春休的少年情意,也为赤鸢的俏丽侧目,此刻又与这个男子同沐风雨,为何那颗心总是若有若无的牵挂许多人……
“别看我……”玄霄抱膝将自己缩成一团,陷入深深的自我厌弃中。
一双手掀开遮盖的衣衫,一隙冷光洒进来,玄霄一怔,是丹姝抱住了他。
被那温热的体温一烫,玄霄松开紧咬的唇:“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丹姝心口一紧,顺着他冰凉的身体将人拢在自己怀里:“是我无端失约,是我来晚了,你打我好不好,你打我吧……”
他想要挣开却被她握住双手,温热的肌肤贴在他颊侧,他好像终于活过来了。
玄霄靠在她怀里,像无枝可依的水栀找到了凭依:“我讨厌你!我等了你很久,三日后我以为你会来,但是你没来,十日后我以为你会来结果你还是没来,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单薄的身形快要消失在这茫茫夜色中,声音里已经带上泣音,却因为这具身体早已死去多时,空茫茫的眸子里聚不起泪意。
丹姝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揪紧,只能一下下安抚。
玄霄低声一句句地控诉,冰凉的齿咬在她颈间,比雨丝还要凉。
“我再不离开你身边了……”她一迭声地哄着,直到那人完全放松下来,手掌缓缓抚过他有些冰冷的发。
指尖摸到那道长长的疤痕时,怀里的人浑身一抖,细细颤抖起来。
“好了,好了,我不碰这里……”丹姝将人压在怀里,想要引走他的注意力:“这是我师兄,不是什么人。”
丹姝看向李容,微微露出玄霄半张脸:“师兄你别怕,他没有死,只是吞下了我给的假死药而已。”
“真的?”李容保持着与玄霄的距离,两人各自占据一个一个小角落:“假死药,这世上还有这东西?”
只是想到丹姝总是能捣鼓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药丹,假死药兴许也没那么离谱?
想到刚刚自己的举动,李容有些尴尬地挪开目光,不再打量那人:“是我唐突了……”